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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2:30:32 作者: 阿列夫零
    我沖她笑笑,不太熟練,有點僵硬,她卻捂上臉,別過頭,說,唉,你別對我笑,我容易見色起意。

    比較趕巧的是,所里大部隊一起走出來時,耿一直騷包的瑪莎也停在了我面前。

    高考後,耿一直舉家搬遷到首都。他這些年身材練得不錯,不算帥的慘絕人寰,但至少也是人模人樣。戴著黑超下車,有霸總出場那味了。

    「哎,想我沒?」耿一直和我一樣高,但骨架比我寬大,撲過來摟我肩膀。他蘇煙沒點,別在耳朵後面:「我今天得好好犒勞你,可算讓我爸媽順心一回了。對了,和你相親那姑娘看中你了,正找我要你聯繫方式呢。」

    我臉一黑,手肘撞他肋骨:「什麼叫和我相親。」

    話沒說完,一眾人的八卦聲已起。

    「好啊你,背著我泡妞,是不是不把我當姐妹。」這是李笑笑。

    「哇不是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小山你怎麼不考慮考慮我呢?」這是前台姑娘。

    「你就算了吧。一年能換六個男朋友,少糟蹋人純情少男了。」這是謝弈。

    「唉,小年輕。」這是老胡。

    我百口莫辯,眉頭皺起來,但也懶得解釋什麼。

    議論未消,耿一直突然摘下墨鏡,盯著如花似玉的前台,像餓狼見了肉。前台臉一紅,低聲咳嗽了一聲。看上去像三流電視劇里,富二代對貌美前台小妹一見鍾情的爛俗戲碼。

    半天,這二愣子卻只盯著姑娘的手,張口問了句,「姐們兒,手套哪兒買的,保暖嗎?」

    前台一懵,笑僵在臉上:「……淘寶北極人,一百二一雙,挺暖和。」

    「不錯不錯。我過幾天騎摩托戴正好,謝了。」

    話音剛落,稀稀落落響起竊笑。只有耿一直一無所覺,還在手機上下單。

    我:「……」這二百五。

    耿一直買完手套,一抬頭人卻愣了。

    「我草,那不是?」

    我順著看過去,裴雁來站在人群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又聽了多少閒話。他垂頭擺弄著手機,待眾人看過來,才不緊不慢抬頭。

    他沒看我。

    我莫名心虛,手在口袋裡攥起,斑駁的掌心又癢又痛。

    「班長哥?裴雁來?」耿一直抓了兩下頭髮:「我!我耿一直!」

    裴雁來臂彎里搭著一件外套,穿著深灰色的西裝站在那兒,身量高,比例優越,賞心悅目。「認得出來。」他把手機塞進口袋,笑笑:「好久不見。」

    狐疑的目光在門庭里四竄,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我靠,真的是你啊。」耿一直走上前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多少年沒見了?你畢業之後就沒消息了,張小毛說你回國我還不信呢。怎麼也不通知哥們兒一聲?」

    裴雁來也有來有回給了他一下:「剛回來,工作交接忙,沒騰出空,怪我。」

    老胡有些意外:「裴律,你們認識?」

    耿一直情緒都掛在臉上,很興奮:「我們倆高中同學,還住過一個宿舍呢!對床!」

    「嚯。」何為思拉高聲音,聽不出情緒:「這麼巧啊。」

    耿一直大笑兩聲:「裴哥,我,還有小山,都是陵市一高畢業的,三年全在一個班,緣分深著呢。」這孫子晃回我身邊,勾住我的脖子,聲音不大不小:「你丫見到裴哥怎麼也沒跟我說一聲,小氣不小氣?」

    眾人的視線頓時轉投向我,各個神色微妙,氣氛無聲中走向尷尬。

    高中同學?三年交情?那怎麼久別重逢搞得還跟陌生人別無二致?

    還用問麼,有過節啊。

    哪壺不開提哪壺。

    早知今日,我當年就該讓耿一直被那群傻叉打死。

    我在心裡暗罵,面上只能僵硬扯了扯嘴角,憋了半天說出來倆字兒。

    「啊,是。」

    驢頭不對馬嘴,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我倆之前有點兒什麼事兒——多半不是好的。

    太尷尬了。

    我用力甩開耿一直纏在我脖頸的手臂,乾咳了兩聲,或許是因為缺氧,腦子轉得慢,還畫蛇添足地加一句:「好久不見。」

    ——九年零一百四十多天,這是我們之間第一個正式的招呼。

    所里的同事一頭霧水,琢磨不清事情到底是什麼奇怪走向。裴雁來的目光卻穿過一片紛亂的人聲,落在了我身上。

    這道眼神和平日裡有所不同,但我一時說不出是哪裡不一樣。

    他喉結輕滾,對我說:「好久不見,林小山。」

    小指神經質地痙攣了三秒多。

    他叫我的名字,像個過分的幻覺。

    第5章 初窺

    和說好的惠靈頓牛排天差地別。

    耿一直開車帶我去了一家新開的韓國料理,老闆是他某個遠房表叔的兒子,今年四十八,本命年。雖然是同輩人,但耿一直喊他叔都絲毫不違和。

    好在我向來得過且過成習慣,倒也沒向他清算這次的貨不對板。

    「輝哥,這個套餐。」耿一直把菜單遞迴去,又用筷子撬開了一廳玻璃瓶裝的碳酸飲料。

    輝哥是個滿臉絡腮鬍的北方大漢,但氣質卻意外的文質彬彬,讓我想到一位只見過幾面的舊相識。

    那人模糊的面孔在我腦海里一閃而過,我恍如隔世地意識到,我和裴雁來確實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見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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