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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2:30:32 作者: 阿列夫零
    「……我還沒瞎。」

    她手勁很大,我倒吸一口氣,無語之餘還想問這能不能報工傷。

    按先前商量好的,管理層和老胡親信一桌,業務和市場部單開幾個包房。

    我開車開得快,大部隊都還堵在後頭。和笑笑落座之後,先掃碼看起了菜單。

    等到素菜葷菜主食甜品都點齊全了,她才回神兒,問,咦,我們鍋底兒還沒選呢吧?

    我回了句,是。

    「服務員,來你們這最辣的。」

    她無辣不歡,往常所里聚餐也多半都是全辣鍋,所以她沒猶豫。

    服務員:「好的,麻辣牛油鍋,您看行嗎?」

    從前在這種場合,我一般不怎麼發表意見,但是這回不同。

    裴雁來不能吃辣。

    這件事刻在DNA上,我忘不了。

    我打斷:「不好意思,換鴛鴦吧。」

    李笑笑面露詫異,我乾巴巴地解釋:「我病剛好,醫生讓我吃清淡點兒。」

    她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沒兩秒,又皺起眉:「但你上回可不是這麼……」

    好在她沒來及追問,匆匆趕到的其他同事一窩蜂扎進了包廂,這個話題被揭了過去。

    我虛虛地替自己捏了把汗。

    眾人落座,火鍋馬上進桌。

    眼看著裴雁來坐到了我的正對面,在服務員落手的前一秒,我再一次發了神經:「麻煩您把清湯轉到對面,謝謝。」

    李笑笑莫名其妙地上下打量我,這女人像是在用那雙漂亮的杏眼罵我腦子有病。

    我就全當沒看見。

    楚主任是火鍋大省來的,吃辣能力在這桌的十來口子裡數一數二。清湯鍋轉到面前,他敲了敲桌:「怎麼點了鴛鴦?不夠勁啊同志們。」

    老胡也搖頭笑,「老楚說得對啊。都講了是迎新節目,怎麼不給裴律師來點紅火的。」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沒想到被裴雁來搶了先。

    屋子裡空調開得很足,他火氣旺,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脫掉了西裝外套,領帶也被解下來,版型很好的白色襯衫更顯肩背挺闊。

    袖子挽到臂彎,斯文又性感。

    我盯上他漂亮的手臂線條——食色性也,我的眼睛大約和胃連在了一起,眼睛饞了,肚子也不爭氣地叫了兩聲。

    裴雁來理了理袖口,笑了笑。他眼睛很特別,笑起來會弱化原本線條的冷感,「各位心意我領了,但我不能吃辣,清湯鍋留著,可以麼。」

    我心頭一跳。

    這人表面紳士實則流氓。不用問號說問句,誰敢說個不字。

    楚主任一眾立馬表示清湯鍋也不是這麼難以下口,年紀大了也該養養生了云云,變臉飛快。

    恭維附和聲不絕。李笑笑沒跟在裡面渾水摸魚,反倒突然用筷子尾巴戳我,小聲又問:「你說裴老闆有沒有對象啊?」

    「……姐,好好吃飯。」

    她夾起一片辣油浸潤的千頁豆腐,「小面癱,真沒勁。唉,謝弈在就好了。」

    謝弈也是搞刑辯的,人靠譜,但嘴太碎。刑辯這塊一直是老胡的命脈,我是老胡的助理,所以和他們幾個很熟悉。

    不做反駁。這個問題我聽了都不敢深想,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偷看裴雁來好幾次,可他的目光始終投向沸騰冒泡的半鍋清湯,並不落在我的身上。

    酒過三巡,包廂的氣氛被炒熱,楚主任喝得有些上頭。我猜他大概是覺得裴雁來脾氣不錯,所以隨意了許多。

    他的手指夾著燃燒的香菸,虛虛搭在裴雁來肩上,「裴律,您名字好聽,雁來雁來,是怎麼個典故啊?」

    我喝了一口可樂,心裡想的是這傢伙一定不討裴雁來喜歡。

    大家的視線全集中到新來的上司身上。於是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把眼睛粘上去,等他回答。

    裴雁來把目光從我身上——從很多人身上掃過,他垂著眼笑了下,沒什麼脾氣:「家裡人從詩里找的,沒什麼深意。」

    話音一落,他放下杯子,杯底碰到實木桌面,也發出一聲悶響。

    不知道什麼時候,楚主任的手已經被不動聲色地甩開。我的眼瞼隨他鬧出的響動一顫,思緒卻跑火車跑到了十一年前。

    十六歲,我剛上高一。

    那是冤孽的開端。

    淮南秋雨夜,高齋聞雁來。

    韋應物的這首《聞雁》在我初中時還是必背篇目,當年中考語文卷子上,古詩文默寫的第三題就是這個。

    我語文成績很好,所以不會默錯。

    頭一回見到「裴雁來」這三個字,是高一宿舍登記。

    我林小山的名字就排在姓裴的上面兩位,偏偏中間夾了個叫耿一直的兄弟,像是銀河似的把我和他隔在了兩個寢室。

    說實話,最開始,我被他的名字吸引過。

    雁來,雁來。我曾經想過如果我愛上一個姑娘,她一定會有這樣好聽的一個名字。

    可這位「雁來」顯然是個男人。

    被某種中二的羅曼蒂克主義力量所驅使,我不得不開始好奇有關這個人的一切。

    第3章 good boy

    高一剛入學那天溫度很高。

    我收拾好宿舍,準備打水洗澡,在走廊上和耿一直擦肩而過時,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和這人有點淵源。

    耿一直懷裡抱著個盆,兩步三回頭地盯著我看了幾秒,隨即露出驚愕的神情:「等等,你是禿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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