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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1:40:11 作者: 式微不思歸
    「好,都聽你的。」

    *

    待他的傷好一些時,曲琉裳開始扶著他在木屋附近走動。

    山風宜人,夏日溪水清澈,他們常常在溪邊的大樹下乘涼,或是搬來案幾,擺好紙筆,開始作畫撫琴。

    慕從嘉對於音律與作畫了解甚少,但由於從前在行雲宗常常提筆回信,字倒是寫得極其大氣漂亮。落筆既不成問題,教起作畫便省了不少功夫。

    她握著他的手,開始教他描繪一些簡單的圖案。

    他知曉這些都是在為繡制婚服做準備,學得格外認真。

    偶爾她午後犯困,靠在他身側小憩,醒來時,他已畫滿了一張又一張的紙,一刻也不曾停下。

    連枝頭的靈鳥都在朝她嘰嘰嘰地叫著,證實著他沒有偷懶,確是勤奮又刻苦。

    曲琉裳忍不住笑了。

    時光悠悠,一切都很美好。

    慕從嘉見她醒了,放下筆問:「怎麼醒了?太陽正毒,不如再睡一會兒。」

    「不睡了,我看一會兒你作畫。」

    章

    他彎唇,笑著說了聲好。

    許是繼承了姝凰的資質,他上手極快,不過幾日已能將一些簡單的圖案畫得惟妙惟肖,看得曲琉裳連聲讚嘆。

    「我再教你複雜一些的吧,你看好了。」她握上他的手,手下的筆在紙上飛舞,墨色仿佛有了生命,「這樣勾線,再這樣收尾……」

    靈鳥望著樹下的兩人,打了個哈欠,圓滾滾的身子一翻,埋頭睡了過去。

    日近黃昏的時候,又被一段詭異的琴聲驚醒。它身子一顫,向下看去,少女好笑地嘆氣:「不是這樣的。」

    她乾脆雙手分別覆上了他的手,引著他撥弄琴弦。章

    琴音叮咚,如流水濺石,是一段指法與技巧都很簡單的曲調。

    它慢吞吞抖了抖翅膀,看嚮慕從嘉。

    初時他彈錯被指出時,面上還有一絲窘迫,可現下那分窘迫已完全消失,化作繞指柔,他目光專注,正在用心學著這段琴曲。

    儘管他一字不言,可它知道慕從嘉許久沒有這般開心過了。

    彼時隨姝凰在山谷中時,雖然生活並不算那麼豐富,可每一日都過得簡單而開心。

    靈鳥歪了歪頭,忽而在想,若姝凰還在,大約也會喜歡這個姑娘的。

    她改變了慕從嘉,她給了他未來。

    只可惜姝凰沒能親眼看到這一幕。

    樹下琴音還在繼續。

    這一次曲琉裳放開了手,任由慕從嘉自己撥弄琴弦。

    他雙手按上琴弦,回憶著方才少女的指法,斷斷續續彈出那一曲。雖仍有不熟練之處,錯了幾個音,但已能勉強聽出曲調了。

    慕從嘉並不滿意,還要再來,臉頰上忽然傳來溫熱的觸感。

    不知何時,曲琉裳低頭,吻上了他的臉頰。

    「好啦,已經很好了,明日再練吧。你的傷還沒好全,不宜多勞累,我們回去吧。」

    他想著姝凰的琴音,抿了抿唇道:「沒關係,傷無礙,我還想再練一會兒。」

    「不行。」一向好脾氣的少女拒絕得很乾脆,「你的傷最重要,反正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以後,我慢慢教你,不急這一時片刻。」

    不知是哪個詞取悅到了他,他轉過頭,黑眸中浮起溫柔笑意,將手從琴上拿開,點點頭道:「好,我聽你的。」

    「嗯,要現在就回去嗎?還是想留下來看一會兒夕陽?」

    「再看一會兒吧。」

    曲琉裳笑了笑,將頭靠在他肩上:「好。」

    夕陽落下,在兩人面龐上暈出暖色的光。

    歲月溫柔如斯。

    第75章 歸屬

    楓葉開始飄落的時候, 慕從嘉的傷好了許多,兩人商量一番,準備去見一面彼此的父母,告知成親的消息。

    離開前, 曲琉裳草草收拾了一番。

    她取出慕從嘉送的那對翡翠耳墜戴上, 裝好胭脂, 環視了一圈屋內,最後目光落在那張琴上。

    慕從嘉隨她目光看了一眼便會意, 上前背起琴。

    他今日換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 長目略低,與修長身形相配,氣質斐然,清風竹露。

    他抬起頭, 門邊的少女正望著他笑。

    眉眼如畫,耳邊一點翠綠做點綴。

    他忍不住也揚了唇角:「走吧。」

    *

    這一路很平靜。

    許是心境不同,慕從嘉感受到了許多和從前不一樣的情緒,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有了變化。

    他仍然無法對凡人生出愛護之心,卻也不再對他們抱有怨恨和遷怒。

    他開始真正用平和的目光看待他們。

    這一路他陪著曲琉裳救過很多人, 看過他們的禮義忠孝仁信, 看過他們帶著希望過好每一日, 漸漸懂了些什麼。

    這世界的確如曲琉裳所說, 並非黑白分明。

    姝凰曾對他講過的故事,他也漸漸開始理解。

    他像一個懵懂的孩童,帶著觀察的目光去看這個世界,偶爾回眸時, 曲琉裳就站在他身側微笑,眸中帶著溫柔的鼓勵。

    他不在乎凡人的感激, 可看到少女真心為他高興,他又覺得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說她論跡不論心,只要她開心,他做一做這世俗中的「好人」也無妨。

    秋日多餘,他們在屋檐下觀雨時,會聊起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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