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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1:40:11 作者: 式微不思歸
他不能這樣囚禁她。
曲琉裳閉了閉眼,解開他的外衣,開始翻找他隨身所帶的東西。
她小心翻了翻,沒有找到用來布結界的媒介,只找到了一瓶傷藥和兩段發舊的布條。
傷藥,是他盼著某時某刻她會願意幫他上藥;布條,是她曾經撕下自己的裙擺為他纏傷口用的。
這麼久了,他一直沒丟,反而隨身攜帶,布條褪色嚴重,幾乎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她難以想像他究竟在手心摩挲了多少次。
少女怔了怔,忽而無奈地笑了,將東西塞回,替他重新穿好外衣,輕輕說道:「下次不許再這樣了。」
這次,她就先原諒他了。
有些事情她一定要做,待她找書儀問完究竟,她還會回來的。
只願她離開的這些時日,他能想通一切。
曲琉裳起身,手摸到結界的壁,開始一處處試探媒介被藏在了何處。
倘若東西不在他身上,那便只能是在結界附近的某一處了。
身為靈眼,靈力最充沛的一處,便是媒介所在。
月色靜靜流淌,夜色愈發深。
繞過小半圈結界後,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少女按在結界上的手顫了顫,她轉過身,對上一雙微有冷意的眸。
慕從嘉不知何時醒了,臉上那層薄緋淡去。
意識到她在做什麼,他迷濛的眼神清醒了不少。章
他在三步之外停下,抿了下唇,用很克制的聲音開口:「這就是你想做的事嗎,你只想離開我?」
聲音低沉壓抑,辨不清情緒。
藍衣被風揚起,衣角上下翻飛,獵獵作響。
曲琉裳沉默片刻,開口道:「慕從嘉,我說過我要離開的,你不放我離開,我便自己想辦法,你的結界再強,也不可能堅不可摧。」
他靜靜看了一會她,忽而輕笑。
她不懂他在笑什麼,看到他一步步走近,少女忍不住後退。
直到後背挨上結界的壁,他終於停下,再開口時的聲音溫柔了許多:「裳裳,沒有用的。布下結界的東西出自神界,下界沒有人能打破它,連我也不行,我說過的,這裡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他緊繃的面色漸漸鬆緩,努力神情柔和道:「裳裳,今日你陪我喝酒,我很開心,夜深了,我抱你回去休息吧。」
曲琉裳看著他,眼神漸漸變得不可置信。
他說,媒介來自神界,布下的結界無人能打破?
想到那塊能隱藏氣息的石頭,她隱隱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可她沒有心思去想他為什麼會有神界的東西,滿腦子只剩下了「沒有人能打破它」。
他好似一字一句都在告訴她,她絕對不可能離開這裡。
他伸手想抱她,她下意識躲開,仍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遲遲沒有聲音發出。
直至此刻她才知曉他要留下她的心有多麼堅決,直至此刻她才生出真實感,她是真的被關在這裡了。
她茫然看著他,覺得他的面孔再次變得陌生起來,心裡的柔軟漸漸消散。
他沒有抱到她,伸出的手在虛空中僵了一下,眼眸黯了黯,隨即又道:「那我陪你回房間。」
曲琉裳手撐著結界的壁,向右側退了幾步,猛然轉身跑向房間。
她上了床,用薄被裹住自己,思緒紛亂如雲。
她第一次覺得這樣的慕從嘉偏執得有些可怕。
身後的木門發出熟悉的輕響,腳步聲在床邊停下。
大片陰影籠罩在她身上,她生出抗拒心理,將被子往上又拉了一些,蓋住了臉。
屋內沒有點燈,朦朧月光透過窗戶落在地面上,室內一片寂靜。
慕從嘉似是感覺到她的排斥與抗拒,沒有坐下,只沉默立在床邊看她。
良久,他道:「別離開我,我只有你了。」
聲音又輕又低,不知是在對她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又不知過了多久,陰影移開,木門被輕輕關上。
*
再醒來時,曲琉裳推開門,周圍已沒有慕從嘉的身影。
她仔細沿著結界又試探了一圈,果然如他所說,結界力量穩固強盛,她甚至找不到媒介所在。
所以,她真的出不去了。
少女按上結界的壁,看著結界之外的一切,眼神越來越冷。
之後幾日,慕從嘉依舊會每日來陪她,自說自話給她帶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她沒有話對他說,對他視而不見,不曾碰他一樣東西,他不多時也沉默下去,常常獨自坐著陪她一整日。
檐下的風鈴叮鈴叮鈴搖晃,兩人之間氣氛開始變得僵硬。
來到此處的第五日,慕從嘉帶來一盒編織劍穗的材料,在她身後低聲道:「裳裳,你為我織一條劍穗好不好?」
語氣低落,幾近哀求。
曲琉裳沒有回頭。她想起初到行雲宗時,書儀遞給他一條劍穗,他冷冰冰地回他不用劍穗。
「你不是對書儀說你不用劍穗嗎?」她問。
身後的人怔了怔,似是意外她還記得許久之前的事,回答的語氣多出一分淺淺的笑意:「我不要她的,我要你的。」
曲琉裳默了默,轉身對他道:「你把結界打開,放我離開,我給你織。」
慕從嘉的笑意僵在臉上,而後一點點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