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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1:40:11 作者: 式微不思歸
    靈溪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 語氣溫和對他道:「師弟, 你莫要難過,白玥師妹說你的腿已有好轉,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日後你還能練劍, 還能除妖救人,別害怕。」

    師姐講話向來輕聲細語,對宗門中每一個人都很溫柔,可祁暘知道,他的腿並非像師姐口中那般情況良好。

    他不知真實情況, 也能從白玥師姐的棘手神色中略知一二。

    師尊大傷初愈, 又在思考外門仙器一事, 不問宗內事, 慕師兄亦在養傷,諸多事便就此壓在了靈溪師姐身上。

    他知師姐近日操勞,不想讓她擔心,便笑了笑, 裝作輕鬆的樣子回:「真的,那太好了。」

    靈溪果然露出欣慰的神情:「你放心, 師姐定會照顧好你們的。」

    她頓了頓,道:「至於傷你之人,師姐也定會找到他,給你一個交代的。」

    祁暘點頭。

    她細細問過他近日狀況,又安慰幾句才起身離去。他依依不捨望著靈溪的背影,直至徹底看不見才收回目光。

    師姐這樣辛苦,若是能幫到師姐就好了。

    祁暘低頭看向自己的腿。

    他猶猶豫豫扶上床邊,想要下地,卻不慎牽扯到傷口,立時有一陣撕裂般的痛襲來。

    他按住小腿,額間滑落一滴冷汗。

    不行。

    當日嶙峋的山石刺得太深,傷到了筋脈,將近一月過去,他依然無法下地行走。

    他手背鼓起青筋,終於還是支撐不住,腿上泄了力,整個人向地面栽去——

    一隻手扶住了他。

    祁暘仰頭望去,來人一身藍衣,墨發半披在身側,正面色淡淡看著他。

    竟是慕師兄。

    慕師兄一手扶著他,另一隻手還端著一碗藥:「師弟,當心。」

    「慕師兄?」

    慕從嘉將他扶回床上,遞來了藥碗:「我去採取冰蓮時,偶然發現一種草藥可治你的腿傷,你喝下這碗藥,過些時日便能恢復如初了。」

    峰迴路轉,祁暘一時怔住,視線緩緩移向那碗可治腿傷的藥。

    不同於一般藥汁的暗沉褐黃,這碗藥顏色極清,好似一捧化開的雪水。

    「慕師兄,這藥當真可以……」

    慕從嘉微微頷首。

    祁暘眼圈泛起一層淡淡的紅色,手指顫抖著接過那碗藥,低聲道了一句「多謝慕師兄」,仰頭喝下。

    慕從嘉看著祁暘,心中湧上一股難言的嫉妒。

    他記得曲琉裳和祁暘並沒有特別的交集,甚至祁暘還指責過她,對她口出惡言,可即便如此,她也願意用珍貴的冰蓮去治祁暘的腿傷。章

    她對誰都很好,對小川是,對祁暘亦是。

    唯獨,對慕從嘉不是。

    從前對慕從嘉百般推拒躲避,之後看到面具下的臉,她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

    不知他將辛苦取來的冰蓮交給祁暘治腿傷,可能討得她一絲開心?

    冰蓮的效果並非立竿見影,祁暘喝完擦了擦嘴角,眼圈仍有些紅,他語氣鄭重道:「多謝慕師兄記掛我的傷,若之後慕師兄有何需要幫助的地方,我一定為師兄盡力。」

    慕從嘉淡淡看了他幾眼,轉身離開。

    「不必。你好好休息便是。」

    *

    慕從嘉是踏著暮色回來的。

    遠處天際薄紅,曲琉裳坐在屋外的案幾後發呆,回過神後,一襲藍色衣角出現在身側。

    他將一壇酒輕放在案几上,輕聲說:「裳裳,冰蓮我交給他了,也親眼看著他服下了,現在你是不是可以陪我喝酒了?」

    語氣難得有幾分期待。

    夕陽的光落在他淺藍的衣角上,偏冷的銀線也暈出一層暖色。

    曲琉裳緩緩仰頭,與他低眸落下的目光撞個正著。

    他逆光而立,眸中情緒模糊,只能看到他眸光閃爍,微微牽動了嘴角,對她露出一個輕淺溫柔的笑。

    她默了默,問:「慕從嘉,你喝過酒嗎?」

    「沒有。」他答。

    沒喝過酒,約莫會更容易醉些。

    她從前在蕪陽宗時偷喝過曲恪的酒,次數多了也勉強練出一些酒量,要喝過慕從嘉應該不難。

    思及此,曲琉裳站起身道:「那我去拿碗。」

    她抱著琴進屋,很快換了一對碗出來,放在案几上,撫著裙底坐好:「倒吧,我陪你喝。」

    他拿起酒罈開始倒酒,沒有坐下的意思,少女不禁疑惑:「你怎麼不坐?」

    倒酒的動作頓了頓,他視線慢吞吞掠過留出一半位置的長凳,笑起來:「好。」

    落日西沉,最後一絲燥熱也褪去,夏夜的風柔柔拂過臉頰。

    曲琉裳看著倒好的酒,端起來晃了晃,隨意地問:「桃花酒,桃花酥,你很喜歡桃花嗎?」

    「不是,只是曾經住的地方有一大片桃樹。桃花酥是我娘親做的,桃花酒是我爹用餘下的桃花瓣釀的,他們說我年紀尚小,只許吃桃花酥,不許喝酒。」

    他斂了唇邊笑意,平平淡淡說起從前,曲琉裳覺得奇怪,忍不住又問:「那是你娘親與你爹喜歡的,不是你,你自己沒有喜歡的東西嗎?」

    慕從嘉看著她,沒有說話。

    有。

    他在這世間唯一的偏愛,是她。

    曲琉裳對上他直白的目光,儘管沒有聽到回答,也懂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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