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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1:40:11 作者: 式微不思歸
    「你受傷了?」令蒼眼中溢出心疼,「從嘉,來讓為師看看。」

    慕從嘉低眸,壓下眼底的陰鷙,緩緩走上前道:「師尊。」

    令蒼被靈溪扶著又坐起一些,細細瞧過一遍他面色,低聲嘆了一口氣:「這些時日辛苦你了。」

    「弟子不敢居功,這些時日還是師妹更辛苦些,宗門內的事務多是由師妹處理的。」

    「靈溪?」令蒼有些意外,看向靈溪,眼神帶上欣慰,「你也辛苦了。」

    靈溪不好意思地低頭:「弟子沒有讓師尊和師兄失望就好。」

    「師尊。」慕從嘉又道,「弟子去採摘冰蓮時傷勢較重,還望師尊能給弟子些養傷的時間,允宗內事務的處理以師妹為主,弟子為輔。如今師妹已能擔當大任,相信不會有什麼影響。」

    「師兄,這怎麼好……」靈溪吃驚道。

    慕從嘉望著令蒼,沒有回靈溪的話。

    沉默片刻,令蒼慢慢道:「也好。看你氣色不佳,是該好好休息,好好養養,這段時日的事務,便交給靈溪處理吧。」

    他看向靈溪:「靈溪,你若有什麼不懂的,記得多問問從嘉。」

    乍然被委以重任,靈溪慌張低下頭:「師尊,我不行的,之前是慕師兄不在我才臨危上陣,短期尚可應對,長期的話……我不行的。」

    令蒼看一眼慕從嘉,含笑道:「靈溪,你也歷練許久,跟著從嘉處理了不少事,從嘉既相信你,說你可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去試試吧。」

    「慕師兄……」靈溪求助地看嚮慕從嘉。

    「師妹。」慕從嘉面色平靜看她,沒有說別的,只說了四個字,「師兄累了。」

    那一瞬間靈溪心尖泛起微微的疼。

    她知曉慕師兄只是在說他累了,需要休息一段時間,可莫名地,她卻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長久的疲憊。

    慕師兄好似已經筋疲力盡,再也撐不下去了。

    過去她總躲在師尊與師兄背後,散漫,時常偷懶,不喜處理枯燥的事務,認為萬事都有師尊和師兄在。

    可今日師兄平平淡淡四個字卻讓她意識到,他們的保護傘也是會累的,她在這保護傘下,著實安逸太久了。

    如今師尊仍需要休養,師兄更是重傷疲憊,行雲宗總是需要一個人來撐起,總是需要一個人來擔一些責任的。

    靈溪怔怔看了慕從嘉半晌,心情沉重地低頭:「是,師尊放心,師兄放心,我一定盡力照顧好宗門。」

    「不必太有壓力。」令蒼笑著道。

    靈溪點頭。

    「師尊若無其他事,弟子便先回去休息了。」慕從嘉道。

    「去吧。」

    慕從嘉略一低頭,轉身離去。

    第51章 記憶

    曲琉裳這一覺睡了很久, 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曾經被重重白霧阻隔的記憶,終於一點點重現在她的腦海里。

    她想起了蕪陽宗,想起了無數同門,想起了……曲恪。

    她的爹爹。

    她的娘親生下她後便血崩而亡, 得知真相的曲琉裳一度傷心不能接受, 曲恪便用寬厚的手掌覆在她頭頂, 告訴她,娘親愛她勝過生命, 正因如此, 她才要好好活下去,替娘親好好看過這世界。

    彼時懵懂,不懂話中深意,但她看見曲恪的淚落在手背上。

    「爹爹, 你怎麼哭了?」

    曲恪用手指擦了擦眼角,蹲下笑著對她道:「沒事,爹爹只是……太想你娘親了。」

    曲琉裳知道他有多想念娘親。

    她看到爹爹為娘親寫下一封又一封的信,看到爹爹時常擦拭娘親的遺物,譬如木梳, 譬如長笛, 也看到爹爹時常去一顆香樟樹下靜立。

    據師兄師姐說, 那是娘親與爹爹一起種的。

    物是人非, 曲恪眼裡的思念瘋長。

    年幼的曲琉裳不知如何安慰曲恪,上前抱住他的手臂,聲音軟軟道:「爹爹別哭。」

    曲恪笑了笑,應道:「嗯, 爹爹不哭。」

    楓葉開始飄落的時候,曲琉裳看到其他幾個宗門的掌門來找曲恪, 他們見到她還慈眉善目地笑:「你就是小琉裳呀。」

    曲琉裳不知如何稱呼,吶吶看著他們,最後還是曲恪替她解了圍,帶著幾人去書閣談話。

    談話的結果是不歡而散。

    幾人拂袖離開,曲琉裳匆匆跑進書閣,看到曲恪一人撐著頭,重重嘆了口氣。

    「爹爹。」

    曲恪看到她,伸出手:「小裳,來。」

    他抱她坐在腿上,語氣沉重:「爹爹會不會太自私了?」

    曲琉裳聽不懂,小大人一般用手輕輕拍曲恪的背,安慰道:「爹爹不自私。」

    曲恪笑了笑,眼眶微微濕潤:「小裳,爹實在做不出這傷天害理的事,將來某一日你若知道這些,希望你不要怨恨爹。」

    「用那種手段換取蕪陽宗的太平,爹……做不到。」

    曲琉裳並不明白這些話的意思,但那日過後不久,妖獸侵襲蕪陽宗的次數愈發頻繁,無數妖獸向蕪陽宗靠近。

    直至十六年後,蕪陽宗覆滅。

    最後那一日,蕪陽宗已破敗不堪,宗門所剩同門寥寥無幾。

    曲恪將她喚去身邊,目光不舍。他語氣哀傷說,他是蕪陽宗之首,有不得不從的道,理應與宗門共進退,他最後的願望,便是她離開這裡,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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