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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1:40:11 作者: 式微不思歸
少女淚眼朦朧地抬頭,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黑色面具。章
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她看不到他是怎樣的神情,只能看到面具之下的那雙眼睛裡好似有絲絲縷縷的悲傷,又好似有心疼。
他看了她一眼,猛地將她擁進懷中,緊緊抱住了她。
耳邊的聲音低沉沙啞:「裳裳,你哭吧,我在這裡陪你。」
懷中的少女確實沒有忍住,用力攥緊他的衣角,低聲哭起來。
聽著她壓抑的哭聲,慕從嘉只覺得好似有一把尖刀在一下一下剜著他的心,剜得他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的笑可以驅散他心中的陰霾,她的淚也可以帶給他百倍千倍的痛。
他不知要如何安慰曲琉裳,只能用力抱緊她,告訴她一句他陪她。
慕從嘉視線緩緩掠過眼前這片廢墟,眼神漸漸變得陰狠,心中的恨意也愈發濃重。
他知曉蕪陽宗是因何覆滅的。
妖獸最喜吞吃修士的心臟來增補力量,當另外三派都被姝凰的骨頭保護起來後,蕪陽宗便成了妖獸唯一的目標。
從前四派仙門共同抵抗的妖獸因此聚集於蕪陽宗,覆滅是必然的結果。
他們再如何假惺惺地派人相助,也不過杯水車薪。
曲恪不願同流合污,卻導致蕪陽宗葬送於妖獸之手。
他們不曾對蕪陽宗出手,蕪陽宗卻因他們而亡。
那群道貌岸然的下作之徒,不僅害了姝凰與長珄,還害了蕪陽宗,讓他最愛的人無家可歸。
慕從嘉咬緊了牙,雙目恨得仿佛淬了血。
總有一日,他要親手殺了他們,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風掠過攔腰折斷的枯樹,枝葉沙沙作響,好似低泣,飛禽在上空展翅盤旋,發出的叫聲猶如悲鳴,似在為蕪陽宗叫冤。
胸前的衣服被淚水浸濕,少女漸漸止住了哭聲,從他懷中退開一些,擦了一把眼淚,眼睛紅紅地看他:「抱歉,弄髒了你的衣服,我會賠給你的。」
「不用賠……」
他才說出幾個字,山上方向驀然響起一道人聲:「琉裳?」
曲琉裳愣了一下,覺得聲音有幾分熟悉,轉頭看過去,印入眼中的,是江黎驚愕的臉。
江黎與那日分別時的模樣幾乎沒有變化,長發被高冠束起,身著一襲白衣立在高處。他詫異出聲,見她轉過頭,表情變為驚喜,立刻從高處躍下,大步向她而來。
「琉裳,你怎麼回來了?你是來……」
江黎話說到一半,看到曲琉裳身旁的黑衣人比他更快一步地有了動作。
黑衣人半擋在他與曲琉裳中間,用一隻手輕輕攬住少女肩膀,正眸色陰沉地看他,眼神中是赤裸裸的敵意與攻擊性。
他戴著一張面具,辨不清面貌,但這種眼神卻無端讓江黎覺得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
……
不,應該是錯覺。
黑衣人眼神如刀,戾氣重到仿佛隨時都會殺了他,他應該沒有見過這樣危險的眼神。
但令江黎最為震驚的是,曲琉裳被黑衣人半攬入懷中,竟沒有絲毫掙扎反抗,從前在蕪陽宗時,她何曾這樣親近過旁人?
曲琉裳看向江黎,同樣驚訝道:「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
第42章 瘋狂
「我是, 回來為大家收屍,好讓師弟師妹入土為安的。」
江黎停在她面前,低聲回答道。
曲琉裳聞言心又更痛一分,她不在蕪陽宗的這些時日, 原來都是江黎師兄在幫她照顧後事。
她眼睛一熱, 忍住眼眶裡的淚, 扶了下長離的手臂,示意他放開自己, 而後對著江黎彎腰, 鄭重感激道:「多謝師兄。」
少女一向冷靜堅強,甚少落淚,偶爾露出的脆弱便格外惹人心疼,我見猶憐。她眼眶哭得發紅, 水霧蒙蒙,眼見又要湧出眼淚,下一刻卻被生生逼了回去。
這幅模樣,讓她身側的兩個男子心上都被狠狠剜了一刀。
一個身子僵硬地放開她,看著她走向江黎, 心尖又澀又疼。
一個伸手扶起她, 溫柔道:「你我之間何須言謝。」說罷看嚮慕從嘉, 露出意味不明的淡笑, 「琉裳,這位是?」章
曲琉裳反應過來,向江黎介紹:「他名長離,是我的……朋友。」
江黎看著他眸色愈發陰沉, 漸漸猜出他對曲琉裳的感情,眼裡也隨之帶上些許敵意, 輕笑著道:「原來如此,這些時日多謝閣下照顧我師妹,只是不知,閣下怎的還戴著一張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曲琉裳立刻阻止道:「師兄,你別問了。」
慕從嘉握緊了拳,一言不發。章
江黎又看一眼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師兄不問了。」
少女並未注意到兩人眼神的交鋒,對著江黎輕輕道:「師兄,我想去看看我爹。」
江黎眸中的敵意立刻散去,低頭看向曲琉裳的目光中,帶有疼惜和自責:「好,師兄帶你去。」
他餘光看嚮慕從嘉,見他也跟了上來,不覺有些好笑。
這裡是蕪陽宗,哪裡有外人的位置呢。
與曲琉裳再如何親近,也只是換來「朋友」二字而已。
*
江黎為曲恪收了屍,將他埋於山上最高處。
帶她上山的路上還說起,自他在行雲宗山腳下找到她,得知她平安無恙,便回到了蕪陽宗,默默為一眾同門殮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