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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1:40:11 作者: 式微不思歸
    一路直奔曲琉裳的房間,正欲從竹窗閃身而入時,聽到屋內的動靜,他身子驀然一僵。

    屋內的暖黃燭光透過窗戶投至地面,森冷的青石板也暈出幾分淡淡的暖。

    隔著一扇窗,一道屏風,浴桶內的流水聲不停往他耳里鑽,聽得他心裡騰起幾分燥意。

    浴桶內少女身形影影綽綽,長發披垂在浴桶邊,像一副迤邐的窗花剪影。

    水氣氤氳,本就模糊的身形更顯朦朧,而那盤旋的熱氣仿佛要穿破牆壁向他而來。

    春日的夜裡還帶著微微的寒意,慕從嘉卻沒由來覺得血液發燙,似沸騰燃燒了一般,燒得連他周身空氣都是燙的。

    他只看了一眼,猛地大步轉身離去。

    來到無人的陡峭山崖邊,被崖下寒風一吹,方清醒了些。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下巴,仍是燙的。

    他沒有想到曲琉裳竟然在沐浴。

    崖邊冷風颯颯,他吹至體溫不再發熱,壓下.體內的某種衝動,估算著她大約已經沐浴完,復又折返。

    回到曲琉裳房間附近,他立在樹上向下望去,正見少女未披外衣,著一件輕薄雪色中衣抱著木桶出來倒水。

    她的長髮未來得及束起,未來得及烘乾,發間濕漉漉地滴著水,浸濕了半個背,隱隱可見背部美好曲線。

    不施粉黛,不佩釵環,一身素衣,依舊美麗得讓他一眼就亂了心跳。

    慕從嘉閉上眼,彎唇無聲笑了笑,從樹上一躍而下。

    曲琉裳倒完水正要進屋時,手腕猛地被突然出現的黑影握住。她手一松,木桶隨之落地,發出一聲輕響。

    被黑影半攬入懷的同時,耳邊傳來一聲極輕的「是我」。

    曲琉裳微怔,咽下了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質問。

    眼前之景快速掠過後,她後背抵上一棵樹,長離伸手撐在樹幹上,將她困於雙臂之間。他的臉上仍是一張遮住大半張臉的黑色面具,面具之下的眸色微有異樣。

    幾聲粗重喘息後,他終於開口,聲音喑啞:「曲琉裳,你不是要報答我嗎?現在,我要你的報答。」

    第25章 報答

    這是曲琉裳第一次看到他眼神中摻雜了別的東西。

    淺淺月色渡得他墨瞳微亮, 連冰冷感和戾氣都化去幾分。

    四下幽靜無人,夜間寒風本該吹得刺骨,可他以身軀堵住了風,一時間竟不覺得冷, 鼻尖盈來的冷香似竹枝浸雪, 沁人心脾。

    很難想像他身上竟是這樣乾淨清冽的味道。

    曲琉裳靜靜看著他,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輕聲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了?這麼多天, 是不是養傷去了?」

    慕從嘉頓了頓, 不答反問:「關心我?」

    少女點頭:「自然,我每日都在想你的傷勢。」

    他眸色幽深幾分,彎起唇:「我說過我與行雲宗有仇,你就不怕我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利用你?曲琉裳, 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利用我?」她極緩極緩地眨了下眼睛,「我在行雲宗無權無勢,你為了利用我還要先挨上一箭,這筆買賣可不划算。」

    「你為人如何,我會自己判斷, 不需要聽你介紹。」

    她一句話堵得他不知如何接, 默了默, 低聲回答起之前的問題:「傷無礙, 不必擔心。」按在樹上的手漸漸用力,「你不是說要報答我嗎?怎麼報答?」

    「你想我怎麼報答?」

    慕從嘉其實也不知要如何報答。

    少女的迴避與拒絕令他心煩意亂,甚至隱約生出幾分不甘心,那份不甘心驅使著他, 想把她拽回自己身邊。哪怕只是報答,至少在那一刻, 她的眼裡會看得到他。

    見他沉默不答,曲琉裳輕聲道:「我做了桃花酥,你要不要吃?」

    寂寂夜色中驀然發出一聲輕響,他鬆開手心裡的樹皮,怔然抬眸,聲音輕得幾乎成了氣聲:「你說什麼?」

    少女注視著他,依言又認真重複了一遍:「我為你做了桃花酥,你要不要吃?」

    *

    慕從嘉帶她回到了房間。

    夜裡無人走動,再加之刻意隱藏行跡,是以並無人瞧見這一切。

    屋內還殘留著沐浴完的熱氣。

    曲琉裳取出食盒裡的桃花酥,皺了下眉。

    下午做好的桃花酥放了小半日變得有些冷硬,色澤也差了幾分,她微微抿唇,忽覺這樣一碟糕點來報答救恩之恩,委實是有些寒酸了。

    形狀也不好看,餡兒也不勻……算了,還是算了。

    慕從嘉盯著少女的背影,等著她的「報答」,卻遲遲不見她轉身,最後竟然看見她將碟子放回食盒,蓋上了蓋子。

    慕從嘉:「……」

    她轉過身來歉疚看他:「桃花酥放冷了,不好看,我新學不久,做得也不好吃,換一種方式報答你,可以嗎?」

    他沉默不答,徑直走向食盒,打開蓋子,不顧她的阻攔,從中取出了一塊桃花酥。

    耳邊是少女的驚呼:「你……!」

    他咬下一口桃花酥,看向少女道:「很好看,很好吃。」

    沒有騙她,是甜的,很好吃。

    一向冷靜從容的少女此刻也難得露出幾分窘迫:「這比糕點鋪中的差太多了,實在算不上好吃……」

    「我娘親也曾為我做過糕點。」慕從嘉打斷她道。

    談及娘親,面具下那雙眼眸平靜得近乎溫柔,溫柔之下又隱約有傷痛一閃而逝。他吃掉剩下半塊桃花酥,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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