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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1:40:11 作者: 式微不思歸
這幅模樣畢恭畢敬,生怕打擾屋內之人,曲琉裳不禁感慨慕從嘉果然是極受崇敬的。
台階上的弟子還未接話,屋內先傳來淡淡人聲:「什麼事?」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聽不出任何情緒。
送信的弟子看向下方,眼神示意祁暘接話,所以這麼多人找慕師兄,是有什麼事?
祁暘看向書閣的正門,聲音提高了一些:「慕師兄,靈溪師姐在歸途中被同門陷害,導致受傷昏迷,如今殘害同門之人已帶到,還請師兄處理!」
跟來書閣的弟子中不乏不明前因後果之人,現下聽聞,紛紛露出與送信弟子一樣的驚異神情。
竟有人敢傷害靈溪師姐?
祁暘沒有指名道姓,但在山下聽過全程的幾人已默契地向她遠處退開。不知情的人見狀也明白過來,跟著從她身邊退開。
不多時,曲琉裳周圍空出幾圈,身側再無旁人。
書儀站在後方,攥緊了垂下的袖口,緊張看著那道身影。
一朵梨花自枝頭悄然飄落,木門發出輕響,終於被人從里打開。
慕從嘉走了出來。
只是他第一眼看的人,卻並非眾人以為的祁暘,而是曲琉裳。
人群中,他一眼看到那個少女。
釵環未亂,髮髻未散,氣色如常,她看起來安然無恙。
總算沒有枉費他為她受的傷。
曲琉裳同眾人一樣看向自屋內而出的人,不期然與他四目相對。
慕從嘉仍舊是一身藍衣,其上用銀線做了點綴,氣質高華,淡雅如竹露清風。他站在門前的台階上,似乎生來就是讓人仰望的,讓人不忍褻瀆,不敢放肆。
屋檐在他額際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致使他眼中的情緒也有些模糊不清。他定定看著曲琉裳,不知在想什麼,半晌都未出聲。
書閣外一片寂靜,圍觀的眾人看著一上一下兩道身影,漸漸覺得奇怪。
曲琉裳也忍不住眨了下眼睛,露出疑惑的目光。
慕從嘉怎麼不說話?
不了解經過的弟子不敢開口,依舊是祁暘主動喚了一聲「慕師兄」。
「什麼事,再說一遍。」他接了祁暘的話,視線仍在曲琉裳身上,沒有移開。
祁暘依言重複一遍方才的話,最後低頭鄭重道:「殘害同門在行雲宗乃是重罪,還請師兄一定不要放過她。」
慕從嘉又是半晌沒有說話。
系統都看得著急起來,他這是什麼意思啊?
靜了片刻,慕從嘉偏頭對著一旁送信的弟子道:「你先去忙。」
送信的弟子一愣,滿臉不能再繼續圍觀的遺憾,最後磨磨蹭蹭,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了。
待他離開,慕從嘉的視線終於移到祁暘臉上:「你可有證據?」
「證據?慕師兄,是我親眼看到的!我趕到之時,師姐的傳音鈴碎了,曲琉裳落荒而逃!她定是下手不成,又不想被同門發現才逃的!」
「只看到她離開?」
「是……」祁暘一哽,繼續道,「可她若不是做賊心虛,又為何要逃?倘若無人及時趕到,誰知她會對師姐做出什麼!」
慕從嘉蹙眉,眉間微有不悅,又很快隱去。他不再看祁暘,復又看向曲琉裳,淡淡道:「過來。」
曲琉裳立刻依言上前,停在台階處。
她想他終於打算做些什麼了,可走到他眼前才發現那雙眼裡並無惱怒,也無她以為會有的失望。
他的瞳色清清冷冷,毫無波動地縱觀一切。
就像……就像一尊沒有感情的玉像,精緻美麗,不似凡物。
「你可有話要說?」慕從嘉問她。
曲琉裳回神,低下頭去:「慕師兄說什麼,便是什麼。」
看不到慕從嘉的表情,時間似乎變得漫長起來,曲琉裳用餘光向身後看去,弟子們不敢出聲談論,只左右交換著眼色。
她收回目光,數起地上落花的花瓣,不知過了幾瞬,慕從嘉平靜聲音響起:「不是她。」
空氣仿佛凝滯了一息,曲琉裳愣在原地,連繫統也不敢相信地出聲:「他說什麼?」
少女緩緩抬頭,再次與慕從嘉對視。
他竟然還在看她,他竟然一直在看她。
這次身後先有反應的不再是祁暘,而是另一名弟子,他謹慎開口,語氣仍很恭敬:「慕師兄何以這樣說?可是知道了些什麼?」
曲琉裳盯著慕從嘉面無表情的臉,心中一百個不解。
她自然想過計劃失敗的可能性。
之所以沒有正面承認,一則不能太顯刻意,二則是給自己留以後的退路。畢竟這個計劃漏洞頗多,她賭的就是弟子們的懷疑與衝動,賭的就是他們群情激憤,施壓給慕從嘉。
她想過即使計劃失敗,也能從此在慕從嘉心中積累起心懷不軌的印象,印象積累得越多,便越難打破。
可她唯獨沒想過慕從嘉會半分不受影響,直接在眾人面前選擇相信她,不容置疑地說出那一句「不是她」。
為什麼?
慕從嘉移開視線,一步一步走下台階,來到祁暘面前,淡淡問道:「你既說靈溪受傷,那她受的什麼傷?」
祁暘終於從不可置信中回神,哽了一下才回道:「師姐已被其他師兄師姐帶走治傷,我不知具體。」
慕從嘉隨手指了一人:「你去守在靈溪身邊,待她醒來問明經過,再將她所言一字不落告訴今日在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