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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1:40:11 作者: 式微不思歸
聽出他言語之間對她安危的著想,曲琉裳忍不住問:「你說你與行雲宗有仇,連行雲宗所庇護的凡人都厭屋及烏。如今我也是行雲宗的人,你為什麼唯獨不介意我?」
因為,你是曲恪的千金。
慕從嘉沒有說出這句話,他低眸錯開她的目光道:「你與他們不一樣。」
*
夜幕黯淡,星月半隱在雲層中,微弱地閃爍著。
靈溪立在屋前的空地上,望著遠處黛城的結界,蹙起眉,目露擔憂。
曲琉裳進入黛城已有一個時辰,傳音鈴始終沒有動靜,也不知她現在情況如何,有沒有受傷。
身後響起腳步聲,她倏而轉身,看到縣令端著熱茶向她走來。
「仙長,夜裡寒涼,不如喝杯茶暖暖身體吧。」
靈溪微微松眉,接過茶笑著道:「多謝。夜深了,您也早些休息。」
縣令亦望向遠處,低嘆一口氣,擔憂道:「另一位仙長可是已經進入黛城了?那妖物兇殘,也不知她現下是否平安。」
靈溪不由握緊了茶杯,斂了笑意,道:「我等下便傳音問問師妹情況。您為黛城憂慮多日,今夜且好好休息吧。興許明日醒來,一切都已恢復從前了。」
聽到「恢復從前」四個字,縣令眼中再次含了淚,他彎腰鄭重鞠了一躬,道:「有勞仙長。」
目送縣令離去,靈溪取出傳音鈴,正要傳音曲琉裳,鈴鐺先她一步亮起光。
她心中一緊,立刻點了一下傳音鈴,焦急道:「師妹?」
那邊愣了一下,聲音緩緩響起:「師姐,我沒事。只是城中的狼妖有一事與你有關,我想最好還是同你說一下……」
深夜的風拂過臉龐,有點冷。
靈溪聽著曲琉裳的話,恍了下神,不知怎的想起了一個身影,她愣愣問道:「什麼事?」
「這隻狼妖藏著一張你的畫像。師姐,你是否曾經與什麼妖有過接觸……」
曲琉裳之後再說的話,她已有些聽不清。鈴鐺里的聲音逐漸變得遙遠模糊,朦朦朧朧的,像是隔了一層什麼。
她盯著手裡的鈴鐺,想起了那個身影的名字。
旌雲。
她在心裡默念。
她曾經想要共度一生的……妖。
靈溪眼睫顫了顫,忽然想起他落在她眼睛上的一吻,被輕吻的感覺清晰如昨日。
彼時他捧著她的臉,吻得小心翼翼,作為一隻世人口中兇惡的妖,臉上卻露出了一種近乎虔誠的神情。
「師姐,師姐?你怎麼了?你可以聽到嗎?」
傳音鈴中的連聲呼喚將她思緒拉回,她呆了呆,回道:「嗯,在聽。那副畫,畫了什麼?」
曲琉裳依言將畫的內容描述給她。
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內容。
曾經她就坐在樹下,由旌云為她畫了唯一的一副畫像。
畫成之後,她伸手討要,他卻不肯,只說日後的第二幅第三幅都可以送她,唯獨這第一幅,他想留下。
那時的她總認為他們還有以後,誰拿第幾副都無關緊要,便由著他留下。
然而他們並沒有長久的以後,旌雲也沒能為她畫下第二幅畫像。
如此說來,占據黛城的妖,果真是旌雲。
她得出這個結論,卻難以相信。
怎麼會是旌雲?
旌雲在她面前從不會殘害凡人,可黛城裡的那隻妖卻……
怎麼會……怎麼會是他?
靈溪有些握不穩手中的傳音鈴,深吸一口氣,對曲琉裳道:「師妹,我要去一趟黛城,你等我。」
她收好傳音鈴,縱身躍起,直奔黛城。
出發前師尊曾囑託她,不到危急時刻不要插手此次任務,可如今她顧不上了。
她第一次違背師尊的話,只想立刻衝到旌雲面前,為他一句為什麼,問問他當真害了黛城這許多條性命嗎?
夜風如刀刃一般刮過臉龐,靈溪漸漸想起許多被刻意遺忘的往事。
記憶里他們在一起做過許多事。
他帶她去無人的山坡上放紙鳶,她沒放過,紙鳶在地上怎麼也飛不起來,他便上前,從身後擁住她,接過她手中的線。紙鳶在他的牽引下仿佛有了生命,乘風而上。
她驚喜回頭,正對上他溫柔的眸光。
他彎唇而笑,忽而低頭吻住了她。
手裡的細線滑落出去,紙鳶被風帶向遠處。
腳下的青草窸窣作響,溫柔撫過她的腳裸。
旌雲扣緊她的腰,吻得越來越深。
她第一次被吻,漸漸喘不上氣,他總算放開她,對她說了心悅二字,對她言明了心意。
那雙眼眸如深色翡翠一般美麗,溢出的情意幾乎讓她溺死在其中。
風聲不知何時弱了下去,漫山遍野的石竹花中,只有她的心跳震耳欲聾。
靈溪無措地捂住臉,逃離了山坡。
她回到行雲宗,撞上了寒著臉的令蒼。他眼中隱有怒意:「靈溪,你身上為何會有濃重的妖氣?」
師尊大多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很少露出這樣慍怒的神情。她覺得害怕,下意識隱瞞了旌雲的事,低下頭戰戰兢兢回道:「師尊,是我除妖時沾上的。」
令蒼看了她許久,不知有沒有相信,冷冷警告她:「你最好不是同妖有了來往。」說罷拂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