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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1:08:11 作者: 八寶粥粥
    擦完汗,他將毛巾丟向一旁,這才轉過身來。

    門口站著一名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姿態恭敬。

    看到他,祁遂川就知道誰還來了。

    他扯了扯唇發出一聲冷笑,「他來幹什麼?」

    男人沒有回答他,只說,「會長叫您下去。」

    祁遂川深吸了一口,眼瞼微微下覆,似忍耐著什麼,半晌才冷冷道,「馬上。」

    他走到一旁用力扯下一根另毛巾裹住濕透的頭髮,面無表情的走回房間穿衣服。

    胡亂套了件長袖後,他走下樓。

    樓下客廳里,一個穿著深灰色毛衣的中年男人背手看著窗外,身後還有七八名穿黑西服的男人。

    「爸。」

    祁遂川喊他,聲音略沉。

    中年男人轉過身來。

    男人顴骨略寬,鼻樑很高,面相威嚴,是小孩子看一眼就會害怕的那種威嚴,他是祁遂川的父親,叫祁振南,這是他的本名,但在外面他似乎並不使用這個名字。

    在外面他用的是什麼名字,祁遂川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麼的,只知道所有人都叫他會長,從別人口裡聽說過他是個很大的官。

    「過來。」

    祁振南開口,語氣平靜無波瀾,卻聽得祁遂川背上頓時起了一陣寒意。

    這兩個字他太熟悉了,這兩個字背後代表什麼,他也很清楚。

    他抬腳,緩緩走過去,腳腕上仿佛拴了千斤重的鐵。

    他走到祁振南面前,眼睛看著地面。

    「把頭抬起來。」

    這是一個命令的語氣,祁遂川眼神里似有牴觸,但還是抬起了頭。

    對上那雙漆黑的雙眼,一種從骨頭裡面透出來的畏懼與怨懟瞬間瀰漫至全身每一個毛孔。

    「聽說你這次月考全校倒數第一。」

    祁振南盯著他的眼睛,語調低沉緩慢,「是不是?」

    祁遂川沒有回答。

    「我問你是不是!」

    陡然拔高的聲音讓客廳里的所有人都繃緊了身體,祁遂川只覺左頰的肌肉狠狠抽動了一下,他攥緊雙手,語氣卻很平靜,「是。」

    「啪——!」

    重重的一記耳光。

    祁遂川一個散打全國冠軍被扇得踉蹌了幾步。

    「老子祖上三代都是清華出來的,出了你這麼個東西!」

    祁振南看他的眼神里泛出濃重的厭惡,「賤人生賤種。」

    祁遂川面無表情,心裡卻被狠狠刺了一下。

    一旁有人遞過來手巾,祁振南拿過來開始擦手,動作從容優雅,「收拾好,等會兒去你奶奶家。」

    他聲音稀疏平常,仿佛剛剛的那個巴掌只是個簡單的問候。

    「我不想去。」

    祁遂川左臉已經開始明顯泛紅,肯定是痛的,但他仿佛喪失了感官,只呆滯的盯著地面,開口的聲音什麼情緒也沒有。

    祁振南擦手的動作頓了頓,緩緩抬起他那如暗夜般深邃的雙眼,一股強勢的威壓驟然使客廳里的溫度下降至冰點。

    他盯著祁遂川,一字一字開口,「你再說一遍。」*

    祁遂川沒看他,機械地半側過身,指著把被扇了巴掌的右臉,「奶奶會看到。」

    祁振南瞟了眼他開始泛紅的臉,眼神視若無睹,甚至沒有給過一個正眼,耐心像是已經耗盡。

    他隨手將手巾丟在地上,冷哼一聲,轉身就大步離開。

    祁遂川看著地上那張依舊潔白但滿是褶皺的手巾,眼神漸漸變得愈加空洞。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兜里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他收回目光,打開手機,上面是一條微信:明天你來接我嗎?

    他沒有回,轉身朝樓上走去。

    二樓有一處陽台,上邊兒放著個透明菸灰缸,祁遂川喜歡在這裡抽菸。

    他靠在陽台上,從兜里摸出煙盒,無比嫻熟地抽出支煙咬在唇間。

    「啪嗒。」

    打火機被按下,火苗舔上香菸,他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煙圈。

    煙霧繚繞中,他微微後仰,下頜線弧度明晰。

    他抽第一支煙的時候,太陽還未完全西沉,不知道他抽了多少根煙,拿出煙盒裡最後一支煙的時候,天上里那輪半彎的冷月已經升至半空。

    他開始咳嗽,所以這最後一支煙抽的比較緩慢。

    抽完這支,他下意識的垂手摸向煙盒的邊緣,從這頭劃到那頭,什麼也沒摸著。

    他動作頓了頓,抬手把煙盒丟向堆滿菸頭的菸灰缸。

    其實他還想抽,哪怕喉嚨已經很不舒服,他很依賴香菸麻痹神經的感覺。

    尤其是這個時候。

    -

    十一月的陵川已經有些冷了,哪怕是正午陽光正好的時候,街上也有穿棉襖跟大衣的,穿厚毛衣的男女隨處可見,不過也有穿單衣的男生,光著腿的女生。

    正是亂穿衣的時節,穿什麼的都有,只有學校門口走出來的學生是穿著全國統一的藍色校服。

    陵川七中門口這會兒擠滿了人和車,七中一月只放一次周末,平常只放周天下午。

    祁遂川第一次來這裡,看著門口那群嘰嘰喳喳的女人,他完全沒有再往前走一步的欲望。

    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抬腿走到一旁。

    七中栽了很多桂花,細風吹過來,滿是花香。

    可祁遂川不喜歡桂花的香味,覺得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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