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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0:54:50 作者: 是墨痕子
    某天袁老師忽然告訴他。

    不能死,有辦法活下去了,有辦法治病了。

    然後萬念俱灰的陸彥便看見一箱箱藥物與書本運進深山,全學校總共十幾個學生,當天上學的沒上學的,全都瘋跑出來,讓這架勢驚得目瞪口呆。

    無論過去多久,陸彥記憶力都清晰刻著那個帶著紅色蝴蝶結的兔子標誌。

    採訪中的江明聽見這個問題,神色忽然柔和了下來,眼中流露出慈愛。

    「說起這個,就要談到我的女兒了,十年前的時候她才六歲,有一天拿著封寄到總部的信跑來央求我,讓我念給她聽,這一念不要緊,一聽說發信人那裡還有那麼多吃不飽穿不暖,甚至連生病都無法就醫的孩子,連著哭了好些天。」

    「既然求助信都來了,原本公司在這方面也是有安排的,我不會插手。」

    「但是小女兒每天都淚眼汪汪的求我,我實在於心不忍,到底還是親自將信反覆看了許多遍,決定採納女兒的建議,開始在社會上聯繫其他部門,給予山區藥物和教育支持……」

    「因為最開始呼籲我採取行動的是我的小女兒,她溫柔善良,小小年紀就懂得堅持,我這個做父親的,也自豪於她的品質。」

    「所以這個行動我命名為,小白兔計劃。」

    那一刻,屏幕外的陸彥震驚得瞳孔驟縮,手邊的杯子碰倒了也渾然不覺。

    他一直都知道江家在許久之前就伸出過援手,因此十七歲時他才鼓起勇氣捨命擋槍搏一個機會。

    卻從未料到……

    一切的開端是江照眠的再三堅持。

    如果不是江照眠,他或許早已經因為心臟病發作而死在荒涼蕭瑟的夜裡。

    陸彥當天恍惚回到江家別墅的時候,客廳里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

    「小兔崽子,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學習,拍什麼戲拍戲!」江父怒髮衝冠,「怎麼能這麼不務正業,成績下滑了多少你自己看不見?」

    穿著高中制服的小兔子眼圈通紅,淚珠子撲簌簌往下掉,憤怒又委屈地立在客廳里炸毛。

    「我看得見!」

    「……嗚……」

    剛一吼出來便讓自己抽抽噎噎的哭聲給哽沒了大半氣勢,惹人心疼至極。

    「你們從來都不允許我犯錯,你們根本就不能理解我……」

    陸彥的心猛地一縮,像是讓什麼東西牢牢捏住,酸脹發疼。

    不等他上前,失去理智的江照眠便轉身奪門而出,陰雲密布的天昭示著風雨欲來,這是她最怕的天氣。

    江父氣得扶住沙發,瞧見陸彥拿了把傘追出去,狂跳的心勉強放下:「這兔崽子……」

    小主人迎著陰沉的風邊流淚邊跑,束髮的小兔發圈掉了也渾然不覺,任憑絲綢般的長髮飄蕩。

    陸彥愣怔。

    隨後撿起了落在身前的發圈,看了眼少女嬌小又倔強的身影,小心翼翼放進了靠近胸口的口袋裡。

    似是察覺到腳步,跑出好遠的江照眠憤怒回身,滿是淚痕的小臉上掛著和他拼到底的決心,做好了隨時撒開腿跑的架勢。

    「你跟出來做什麼,我要離家出走!」

    執傘的陸彥朝她提步走來,淅淅瀝瀝的雨也在這時落下,江照眠對這樣的天氣有心理陰影,無措地環抱住胳膊本能一般細細顫抖著。

    男人幾步便來到她身邊,與此同時黑色雨傘打開,恰到好處遮住了江照眠,雨水一滴也未嘗落在她身上。

    他像是無堅不摧的盔甲一般,牢不可破地護住了柔弱的小主人。

    陸彥靠近後,江照眠意外地不怕雨天了,開始睜著那雙哭紅的漂亮眸子望著他,貌似在看他下一步是不是要像封建專/制大地主一樣強硬地把她弄回家去。

    陸彥第一次這樣認真看江照眠的眼睛。

    一直冰封般不可窺探的心發出鬆動融化的聲音。

    他小半生吃了萬般苦楚,卻在看向她雙眸的時候,覺得自己黑暗的人生開始得到救贖,像光一樣。

    這次,陸彥並沒有按照義父冷硬機械的命令捉她回家。

    他輕聲說:「我陪你離家出走,你想去哪?」

    暴雨喧囂,陸彥坐在甜品店裡,靜靜看著對面的江照眠啪嗒啪嗒掉眼淚,聽她軟綿綿的委屈控訴,又忍不住笑她邊哭邊吃的可憐模樣。

    男人眸光里都是這隻委屈巴巴的小兔子,他身為無神論者,第一次悄悄許願:「如果有神的話,就讓這場雨下得再久一些吧。」

    他的心口炙熱滾燙。

    那個偷偷藏起來的小兔發圈,自此成了陸彥的護身符,如珍如寶。

    *

    陸彥今天的反常足足令江照眠忐忑了一整天,拍戲時也忍不住走神,直到拍完,她才渾渾噩噩回了酒店房間。

    撥通了蘇荷的電話。

    「眠眠?」

    「蘇荷,你家裡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對面還以為小老闆是來催她上班,忙說:「沒問題了,我明天就可以訂票回去。」

    「你先休假吧,暫時不用回來,陸彥在這邊。」江照眠坐在柔軟的床上,神色猶豫,「我……是有些問題想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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