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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0:31:04 作者: 紅贗
他這番話就快說完的時候,莊棲風的睫毛忽地微微顫動了一下。
林優一怔,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誰知,莊棲風就這樣慢慢將眼睛睜開了。
「……小莊?」
莊棲風眨眨眼,看著林優,像是認識又像是不認識。
林優也察覺到莊棲風望過來的視線里有一絲陌生,又顯得似曾相識。
「……林醫生?我這是怎麼了?」他的聲音又弱又啞,而這一聲「林醫生」讓林優冷不丁一怔,會這樣喚他的人,是當年莊棲風人格分裂時候的另一人格,莊棲風的弟弟,莊棲雲。
「你是……小雲?」林優不禁問。
「……我是啊,小風呢?小風他去了哪裡?」
林優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插pter 47
商郁郅逃也似地離開病房,像是溺水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衝出水面,他大步走出醫院深吸一口氣,希望能藉此穩定自己動盪不平的心緒,但仍然覺得力氣像是從自己的身體裡抽空了一樣,這就好像又回到了當年突然得知父親被抓進監獄時的那種心情,也像是得知顧筠蘭被抓走之後的恐慌,而看見莊棲風那樣痛苦得咬緊牙關的模樣,他整個人也覺得痛不可擋,空蕩蕩的好像不扶住什麼就要摔倒那樣,這種感覺來得如此突然,幾乎是猝不及防,像巨浪一樣撲面而來,讓他無處可逃。
但他完全沒想過自己狠心說出那番話來會令莊棲風痛苦成那樣,更沒想過看見莊棲風痛苦的模樣他完全忍受不了,他本來就最清楚莊棲風有多會逞強,那麼愛逞強的人完全壓抑不了露出的痛苦模樣讓他心疼得無法自己,想必是他一直以來累積了太久太久,才會如此罷。
所以,對莊棲風而言,自己的離開也許是件好事,至於他自己,十年前與顧筠蘭那樣痛苦的分離都經歷過了,現在與莊棲風,應該也不會那麼難吧?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曾經問過他:
——那什麼事會令你感到害怕?
他記得他的回答便是分離。
——如果我長住下來,我們逐漸熟悉,那麼你會不會害怕日後跟我分離呢?
商郅郁想現在的他,已經有了答案。
會,當然會。
商郅郁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不知為什麼,他忽然覺得自己迷了路,找不到「家」的方向。
想到莊棲風霸占自己家客廳的模樣,想到家裡總有個人在等著他做飯,想到每次吃飯的時候他會露出的滿足表情,想到他恨不得將整個酒櫃都搬過來的殷勤勁,想到他一個勁對自己的好,商郅郁這才意識到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早把莊棲風當成了家人,所以現在才會因為這樣的分離而覺得痛苦萬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多少年了,他努力跟人保持著的距離,就是害怕痛苦的分離,沒想到卻被這樣一個人完完全全打破,是因那個人不斷付出的真心,是那個人千辛萬苦的努力,才能如此輕易地衝破他的心防,然後一闖到底。
但無論如何,他都認了,雖然他也不知道這樣做對莊棲風到底是好是壞,可他如果不能作為愛人跟莊棲風在一起,給不了愛人應該給予的全部,那麼就該由自己親手來了斷,好過莊棲風一直為了在意他的心情而委曲求全,這不該是天之驕子的莊棲風應得的,他那樣的人值得更好的人為他付出,雖然現在的自己也一樣願意為他付出一切而在所不惜,但可能他錯生了性別,所以在一開始就失去了為他付出一切的資格。
走了不知多久,來的時候他心急如焚,攔了一輛的士就匆忙趕至,現在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因而一直走一直走,仿佛想就這樣走到世界的盡頭,但最終仍是走到了自己的家門口,他習慣性地拿出鑰匙,動作卻頓在了門口。
他這時才想起來,裡面,還有一個顧筠蘭的存在。
顧筠蘭,那個很快就要成為他妻子的女子,曾經被自己狠狠辜負過的女子,在剛剛那麼長的一段時間裡,他竟然半點都沒有想起她來。
愧疚感頓時湧上心頭,商郅郁站在門外輕嘆一聲,將鑰匙插-進鎖眼裡,輕輕打開門。
現在的他也許無法再為莊棲風付出什麼,但顧筠蘭仍是他的責任,她不久前又遭遇了那樣的事,他不能因為莊棲風的事一再影響到她,尤李的下落他還需要去警局問清楚,若是有必要,他可能還要帶著顧筠蘭離開這個城市,免得顧筠蘭終日惶惶不安。
推開房門,商郅郁走到床前,顧筠蘭正靜靜地蜷在那裡,那件事的後遺症使得她常常失眠,又或是噩夢連連,商郅郁總覺得即便是她身上的傷痕慢慢褪去,心裡的創傷應該也很難治癒,此時面對她的時候,心底的憐惜和不舍的情緒又統統涌了上來,他真恨不得受苦的那個人是自己,而不是顧筠蘭,也不是莊棲風。
「對不起,筠蘭。」商郅郁輕而低地道,日日擁著她同眠,他最清楚筠蘭其實根本沒有睡著,他為自己今日留下她一個人而感到抱歉,然而他的心底還藏著另一份更深更沉的歉意,卻再也沒有機會對那個人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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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師,楊妧妧老師。」
陵裳雲快步追上眼前一名穿著古板顏色挽著最樸素的麻花辮的女子,她走路的時候微低著頭,鼻樑上架著的一副寬大的木質鏡框眼鏡多多少少遮住了她那張白淨的臉,當她因為聽見自己的名字而轉過身來的時候,陵裳雲仍是忍不住愣了片刻,只因眼前女子的氣質與顧筠蘭實在太像,就連神韻都有幾分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