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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0:22:12 作者: 我選擇貓車
    加上那不遮擋視野又能防止遊客掉出木箱的鏤空設計,像極了古代押送犯人的囚車,一個個遊客坐著那木箱升到天上再沉進水裡,怎麼看怎麼像浸豬籠,還是殘酷的公開處刑。

    但遊樂園的池水沒有窒息判定,在裡面還可以睜開眼盡情享受奇妙的水下世界,所以這個項目的遊客絡繹不絕,每到節假日排的長隊都可以繞整個遊樂園三圈。

    「沒事,淹不死的。」祝鴣圍觀那些遊客從木箱子裡出來,抓著水輪的木軸爬向圓心,好像一隻只在大轉盤上艱難移動的落湯雞。

    他默默在心裡給這沙雕項目打了個叉,視線轉而落在從寒池中盤旋而起,直衝雲霄的水龍身上,沉吟片刻,問星草:「你恐高嗎?」

    「欸?應該不恐吧。」

    於是二人摸到雲霄水龍的隊伍後面,跟著大部隊慢吞吞地往前挪。

    好在星草看什麼都覺得有趣,好像光這麼一個小小的遊樂園就夠她欣賞一整天,漫長的等待也不覺無聊。十分鐘後,兩人坐在了晶瑩剔透,龍鱗如浪花一般凝著白流的水龍背上。

    待這一批遊客都坐穩扶好,水龍長吟一聲,破開水浪在寒池邊上梭巡一圈,猝不及防扎了個猛子,將乘客們的尖叫都淹沒在水中,接著一躍而起,搖擺著龍身撒歡地飛向長天,與太陽肩並肩。

    祝鴣緊緊地抱著已經與地面垂直的龍身,被隨時可能從高空自由落體的恐懼支配著,他萬萬沒想到這水龍的飛行路線是隨機的,比雲霄飛車還刺激一萬倍。

    出於一個男生的擔當,他咽下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臟,強撐著轉頭去安撫星草。

    紅綠燈姑娘的短髮呈流線型飛揚,抓著兩片龍鱗瞪著大眼到處張望:「啊呀,真有意思。」

    「……」祝鴣覺得這姑娘怕是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麼寫。

    總之從水龍身上下來的時候,祝鴣已經陣亡了。

    他臉色發白,雙腿發軟,在遊戲中許久沒出現過的眩暈感和嘔吐欲望強壓不下,以至於連旋轉木馬都覺得又高又晃。

    最後只好買了瓶礦泉水灰溜溜地坐在一條長凳上,一邊喝一邊安慰自己:他只是導遊,不是陪玩,顧客玩得開心就好。

    等星草把遊樂園裡所有項目都刷完回來,太陽已經爬到正午位置,祝鴣正打算帶她去吃午飯,星草卻說:「我該回去了。」

    「回去?回哪去?」

    祝鴣原以為星草也是直接住在遊戲裡的,一問才知道她是個點卡玩家。

    為了防止伺服器過載,使用虛擬實境引擎的遊戲有兩種遊戲模式,一種是像祝鴣、洛因這種買斷模式,可以暢玩全部遊戲內容,甚至直接在遊戲世界定居,價格相對高昂,相當於移民的手續費。

    而另一種就是點卡模式,點卡模式按照在線時長收費,一般是供新手玩家體驗遊戲內容用,也有部分每天只玩一兩個小時消遣的休閒玩家會選擇這種模式。

    但如果日常起居和食宿也在遊戲中進行,點卡模式就非常燒錢了。

    星草支付了報酬,就下線回現實世界去了。

    為了省錢,祝鴣也沒在昂貴的遊樂園區吃飯,他抱著一捧玫瑰花,自己坐上了班車。

    大清早跑出來,就掙了四小時時薪還落了工傷,祝鴣的職業生涯可以說是出師不利。當他灰溜溜地回到店裡,就看見一個陌生男人拿著把掃帚在掃地。

    祝鴣一愣,問:「你誰?」

    男人也問:「你誰?」

    「我是這家店的老闆。」

    「我是這家店的員工。」

    「……」

    「他是我剛招的雜役,阿鵡。」洛因賠著笑解釋「以後你就不用打雜發傳單了,這不是給你分擔工作量嗎?」

    當個導遊差點沒因公殉職的祝鴣惱了:「花都沒掙幾朵,員工先招了兩個,養得起嗎?」

    他沒等洛因回答,轉身走到店門口,準備把小黑板上的招聘啟示擦掉,剛拿起黑板擦,就看見那上面開業大酬賓的字樣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整個版面的招聘信息。

    「花町小屋誠招店員,薪資待遇:實習底薪五百玫瑰,轉正後每月提薪並附加高額抽成。員工福利:每月一批新衣,半年一次捏臉。」

    底下還有一排格式眼熟的廣告語:「一周逛兩次花町小屋,每次都有新感覺。」

    洛因乾笑著說:「這是我和鴿老師昨天晚上定的slogan,鴿老師說不捨得砸本錢,店鋪就火不了。把薪資福利寫在公告上,不僅能招到優質的店員,還能吸引顧客。」

    林鴿的原話是:「顧客會覺得,員工待遇高,店鋪服務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你們哪來那麼多花?」

    到時候發不出工資,是準備連夜跑路,去江南開皮革廠嗎?

    「花店有針對中小型店鋪的扶持政策,我昨天晚上填的貸款申請,今天已經放款了,你看這個。」

    洛因從吧檯上拿來一本比友人帳還厚的帳單,上面最近一個還款日期是下個月一號,借款名目是貨品採購。

    當然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貸款申請方為「花町小屋」,底下的責任人是老闆祝鴣。

    林鴿伸著懶腰從樓上下來,正看見祝鴣翻著那份帳單,表情逐漸猙獰。

    他睡覺沒有換睡衣的習慣,身上是一件襯衫,夏夜悶熱,就解了幾顆紐扣,領口敞著,落在頸邊的金髮勾勒出深邃的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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