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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0:21:32 作者: 落回
    「看了多久?」梁奕生不答反問。

    「……沒多久。」許沿說。

    「我已經站在你身後十幾分鐘了。」

    ……

    「耳朵,一點兒也聽不見嗎?」梁奕生又問。

    許沿想過,梁奕生為什麼會提出他可以給合同續期。

    梁奕生不喜歡他過問自己的私事,不能問是不是要給周析年資源。

    梁奕生不喜歡他在陸家鴻面前表現欲太強,不能太過表現自我。

    梁奕生不喜歡他瞞著自己左耳聽不見,不能脫離掌控。

    養鳥的人對鳥都是有占有欲的,這無關任何情感因素,更無關愛。你在荒野之中撿到了一隻垂死的鳥,為它編織了一個漂亮的籠子,那它必須懷揣十萬分感激之情,就算你要拋棄它,它也應該拼死去撞你的玻璃,懇求你最後一點憐憫之心。

    這才對。

    如果是麻雀自己想從屋檐下飛走,主人會重燃將其圈禁的心,無論這隻麻雀獨特與否。

    第21章 菸草

    許沿只能點頭,點頭過後看見梁奕生眉毛又皺到一起去,隱隱地藏著什麼鬱結在心的煩躁似的。被冰涼的月光凝成一堵牆,隔在兩個人中間。

    梁奕生伸手從兜里掏出來一盒皺巴巴的煙,摸打火機之前詢問了許沿的意見,「介意嗎?」

    「不介意,我這裡有火。」許沿褲子兜里正好揣著火,說話的時間摸出來。

    梁奕生看似很意外地挑眉,「會抽菸?」

    許沿抬手,目不轉睛地盯梁奕生嘴邊那支煙,摁開打火機,等火苗舔上去燒著了才收回來手。他搖搖頭,「陸導總是找不到火,我管程姐要的,她偶爾會抽。」

    想要把一支煙點燃,火燒上來的時候要吸一口,菸絲噼里啪啦地被抽上來的熱度引燃,白茫茫的、味道嗆人的霧也一股腦撲出來。

    許沿瞬間看不清梁奕生的臉,卻依稀聽見他輕聲笑了一下,這聲笑掩了些情緒進去,幾乎能想像到他下一句說什麼。你還挺懂事,或者你拍戲的心思不少。但梁奕生沒說話,煙霧在兩個人中間瀰漫又散開。

    天氣冷,菸草好像也要燒得更快。

    「有喜歡的人?」梁奕生突然開口,莫名其妙。

    把許沿嚇了一跳,他愣愣地看眼梁奕生。一支煙被他捏在食指和大拇指中間,好像一般都是老煙槍會這麼拿煙吧,陸家鴻也喜歡這麼拿煙。不像畫報上的精緻名流抽菸都是由食指和中指夾著,抬手動作都像表演一樣精美。

    也是一件毛衣,黑色,能和夜交融到一起去。寬闊的肩膀將毛衣撐起來,布料緊巴巴地貼在他身上,又到腰線那裡突然就鬆了截兒,看不清腰到底多窄。

    梁奕生把走廊的窗推開,胳膊撐著窗台彎下腰看窗外,抖菸灰的時候用中指敲敲食指,菸灰就隨著風散開到不知道哪裡去,漫不經心又帶著些攝人心魄的性感。

    「……什麼?」許沿定下心神, 不確定地問。

    「跟你說句話總要貼著才能聽清,還以為你在勾引我。」

    ……

    天。

    許沿抽了口氣,差點被嗆到。風這會兒往裡刮,凜冽的寒風攜著嗆人的煙味,他輕輕咳了兩下,惶然無措。一隻耳朵聽不見的情況伴隨他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一個男性跟他說,總要貼著才能聽清,還以為你在勾引我。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梁奕生淡聲截斷他的話,能看見他喉結上下地滾,在夜色里尤為清晰,「你只是聽不見。」

    許沿舔自己嘴唇,用以掩飾尷尬和緊張和慌張,「……嗯。」

    「所以呢?不是我,那有喜歡的人嗎?」梁奕生問。

    咚咚直跳。

    許沿不知道怎麼答,他萬萬沒存跟梁奕生表白的心思,有的感情是只適合被放在自己心裡的。但如果有一天那個人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真能當著他的面撒謊說沒有嗎?

    他只得搓了搓衣角,「有吧。」

    「難怪。」梁奕生扔下兩個字,他一支煙抽完,另一支叼在嘴邊,頭往許沿的方向低,聲音是悶著的,「火。」

    許沿沒能來得及反應他那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伸手再一次為他點菸,卻被梁奕生皺著眉偏頭躲開。許沿的手頓在原處,被梁奕生抬手捏住了手腕,「別亂動。」

    冷風往這邊吹,程心露抽菸偶爾,都是隨手買的最普通的打火機,沒有防風的功能。火苗顫顫巍巍冒出頭,幾乎立刻就熄滅。許沿的手腕一直被捏著,摁了幾次也沒有成功。

    梁奕生卻好像很有耐心,靜靜地等。

    「是單身吧?」梁奕生咬著煙,吐字不清晰。

    「是的,您放心,合同里的內容我都沒有違規。」許沿解釋。

    「嗯。」梁奕生輕輕應了一聲。

    許沿手都有點酸了,突然想起來什麼,抬眼正對上樑奕生的視線。黑色的瞳仁直直注視著,就好像寒冬深夜下的一場黑色的雪。

    許沿開口,「梁老師,您自己應該也帶火了吧?」

    那雙眼睛仍然看著他,好一會兒都沒說話,過了會兒鬆開他的手腕,當著許沿的面摸出來防風打火機,「哦,帶了。」

    許沿不再說話,將打火機重新放回兜里。

    -

    程心露從屋裡出來透氣的時候看見站在走廊上的許沿嚇了一跳,這人這是幹什麼呢?雖然已經是入春的時間了,但這凌晨一點溫度仍然只有可憐巴巴的個位數,還開著窗,她一出門被冷風吹得差點沒喘上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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