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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0:21:32 作者: 落回
    程心露越說越覺得離譜,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身子前傾看許沿,「他是不是有下家了?當初利用你來出櫃,現在真男朋友吃醋不幹了,容不下你……」

    「程姐。」許沿打斷她。

    程心露嘴一撇,「對對對,你說得都對。你們是互相利用,當初的醜聞足以毀了你但對他來說無非是小刀刮牛皮——毫髮無傷,他利用你出櫃就是順手,是他救了你。」

    程心露把許沿跟她說過好幾遍的話換做自己的詞兒又念出來。但表情仍然不放鬆,語氣也頗沉重,「小許,陸導這個片子是咱們最後的救命稻草,你只有爆紅了才能翻身,否則這個圈子以你現在的名聲是混不下去的。」

    許沿一時沒說話,手指在劇本上慢慢摩挲幾下。

    劇本許沿已經看了很多遍,前幾天梁奕生說要帶他見陸導,這才又拿出來複習。現在看的這一幕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梁奕生扮演的小說家第一次到鄉鎮來,許沿扮演的鄉鎮少年遠遠看見他。

    許沿看過這部小說的原著,這段在小說里是這麼寫的。

    「青樹嘴裡叼著的一根草葉驀然飄落,看見那人衣冠整潔,從大巴車上下來。青樹日日坐在鎮子口看城裡的大巴車往下吐各種各樣的人,排泄腌臢似的,五顏六色的人從上頭跳下來,再各奔東西。卻從來沒有像看見這人一般,無端覺得這地界兒配不上他。連帶著,這地界兒上的一切,花草樹木,包括自己這一株青樹,都配不上他。」

    這一幕被編劇打上了三顆星,這是編劇老師的習慣,人物情感情緒晦澀複雜的時候會被她標上星星。

    許沿盯著那三顆星星看了一會兒,知道這三顆星星對自己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卻也很明白自己的信心根本不出自對演技的信心,而出自他對梁奕生有青樹對小說家相同的感情。

    許沿點點頭,安慰程心露,「放心,我知道。」

    -

    陸家鴻是第一次見這位許沿,梁奕生的男朋友。

    梁奕生簽合同的時候狀似隨口提起,說這角色自己有個合適的人選,只不過名聲不大好,還是個新人。陸家鴻到了現在的程度,其實喜歡新人多於梁奕生他們這些老妖怪,個個的臉都釘在大熒幕上了,沒意思。

    有天賦的新人絕對比影帝更能引起陸家鴻的興趣。

    青樹這個角色遲遲沒能定下來,說實在的,因為這個角色比小說家更複雜。說得直白一點,小說家只要是梁奕生這種咖位演技到位的隨便誰一壓,准沒大問題,但是青樹卻很挑演員,這個角色不是光靠演技就能拿下的,得對味道。

    其實在陸家鴻眼裡青樹才是主角,只不過梁奕生的名字一出現,一番必定得是他。當時陸家鴻撇撇嘴,不太在乎,方言都七零八落地彪出來,「搞些么蛾子,有靈氣的新人好幾年沒見著一個,都掉錢眼兒里了現在這些娃娃。」

    「看看唄,許沿,我男朋友。」梁奕生把早準備好的pad往他面前一推。

    陸家鴻這才「哼」一聲,「聽你這意思是想用我的片子捧他?趁早別做這個夢,沒睡醒是怎麼的?看看我是誰。」

    梁奕生靠著沙發背,「別說這麼難聽,你先看看他,左右你挑不到合適的演員,咱們雙贏。」

    直到見了許沿本人,陸家鴻多多少少明白了梁奕生的自信從哪裡來。許沿拉開門的一瞬間很錯愕,然後快速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他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特別是梁奕生雞賊地給陸家鴻灌輸了很多許沿名聲不好網上罵聲一片這種黑色印象,然後一個乾乾淨淨的許沿猛地站出來,這種先入為主的印象和本人的反差讓陸家鴻覺得簡直是天降甘霖。

    許沿到飯店門口的時候給梁奕生發了一條信息,問他到了沒有。等了大概五分鐘那邊沒回消息,許沿猜他應該在路上沒看手機,要是先到了估計會問自己到哪裡了。

    思考了片刻,覺得陸導也不會來這麼早,自己索性先進去點點開胃小菜,也省得一會兒三個人餓著肚子聊天。

    沒想到包廂門一開,看見一張熟悉又不熟悉的臉,在視頻里見過許多次,真人還是頭一次見。

    許沿今天穿得乖巧,刻意往質樸簡單了穿。黑色牛仔褲配上一件飽和極其低的淺藍色衛衣,白色羽絨服,看著跟十八、九的小孩兒似的。

    正是青樹的年紀。

    一個人對上著名大導演有瞬間的侷促。今天約在附近很有名的一家日式料理店,許沿還保持著推開包廂門的姿勢,手裡抓著木質的門邊,慌慌張張地鞠了一躬,「陸導您好,我是許沿。」

    陸家鴻「嗯」一聲,沒從坐墊上起身。

    許沿反手關了門,心裡咚咚打鼓,卻擺出來很得體的笑,「抱歉陸導,路上有些堵,竟然比您來得晚了。」

    「梁奕生沒和你一塊兒來?你倆不是一對嗎。」陸家鴻問。

    許沿沒想到這麼大的導演上來沒有任何架子,不是聊電影的事,而是聊這麼接地氣的話題。他準備了許多自我介紹,猛然被這麼一個「梁奕生男朋友」的頭銜都蓋住了,許沿舔了舔嘴唇。

    「梁老師……」

    「一塊兒來的,前後腳的事兒,您怎麼這麼八卦?」

    許沿心跳錯了一拍,猛然回頭,被撲了滿身的寒氣。

    拉開門進來的人眉梢眼角彎著無奈的笑,好似相當熟練地從左邊攬了一下他的腰,帶著他往前走了兩步,附在許沿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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