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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0:18:08 作者: 一隻西飛雁
    章馳跟了出來。

    他兩步就追上了她。

    胡牧遠很鎮定,指了指不遠處的小陽台,「去那說。」

    百晟二樓臨街的廊道有不少延伸出去的弧形陽台,鋪了復古的印花地磚,圍了白瓷護欄,雖然不大,站兩個人倒綽綽有餘。

    「好久不見啊,章馳。」

    「真是你啊,胡牧遠。」

    由於種種原因,章馳一直記得胡牧遠。最初聽見有人叫她名字時,他以為是巧合。但這三字並不常見,也不太好念,容易吞音,章馳記得他還給人家取過一個外號。所以他還是朝應聲的方向看了一眼。

    搖頭的女孩沒戴眼鏡,烏黑長髮隨意地攏在耳後,側臉白皙清秀,和他印象中那個總亂七八糟的女同學天差地別。

    但章馳還是認了出來。

    胡牧遠趴在他家三樓睡著的好幾個下午,他幫她取過眼鏡,那會兒她的臉還圓圓的,沒有眼前人這樣清晰的下頜線,但兩張臉龐的大致線條是能重合的。

    如果說開始還有半分拿不準,和胡牧遠對視之後,章馳便百分百確定了。

    並且,他沒猜錯的話,胡牧遠早就認出了他。她看著一點都不意外。

    「沒想到這麼巧,在這兒都能遇見。」胡牧遠笑道,「世界可真小。是吧?」

    「我之前怎麼沒見過你。」

    「哦,我陪朋友來的。我不是你們系的。」

    「你在哪?」

    「文學院。」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啊?」胡牧遠有點措手不及。

    章馳背靠護欄,手肘撐在平台上,姿態是放鬆的,說話時的神情卻又不是那麼回事,他一直專注地看著她,看得胡牧遠有幾分緊張。

    她說:「沒有啊,就剛剛,你唱歌的時候認出來的。」

    「如果我不叫你,你是不是打算裝不認識啊。」

    她是啊。但她也不是故意。胡牧遠含糊道:「我不確定嘛。」她看了眼手機,「朋友給我發訊息了,不如我們先回去吧,下次再聊。」

    章馳:「加個好友吧。」

    「哦,好。」

    「有空一塊出來玩。」

    「OK。」

    第二十三章

    回包廂坐了沒多久,胡牧遠和竇彬月便打道回府了。

    兩人下樓梯時,正巧碰見楊伊苗拽著章馳的衣服撒嬌,「章馳啊,我到底還要多久才能追到你啊——章馳啊章馳,不是說女追男隔層紗嗎,怎麼到你這就不管用呢?你是不是一塊鐵紗啊你,我怎麼就過不去啊我——我去練鐵砂掌算了嗚嗚嗚——」

    胡牧遠聽著聽著忍不住笑了,她覺得楊伊苗挺可愛的。

    章馳回頭,似乎沒想到是她,眼神有一瞬的意外。胡牧遠怕他誤會,特意將心聲誇了出來:「你女朋友很可愛。」

    楊伊苗更理直氣壯了:「看見沒有,大家都祝福我們吶,都覺得我們天造地設啊,章馳啊,哥哥啊,你就從了我吧,我可吃盡你的苦啦。」

    章馳:「你先站好。」

    「我不。」

    ……

    胡牧遠再次見到章馳,已是十一月下旬。

    《文學概論》的原定教室因為空調整修,臨時調整去了相距不遠的薈英樓上課。

    胡牧遠抱著書貼牆而立,打算等這波人潮過完了再行進。——她來早了,走到一半正趕上下課鈴響。

    忽然有人拿書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胡牧遠抬頭,章馳站在她面前,手中是捲成圓筒的教材,「你在這發什麼呆?」

    「誰發呆了,我想等人少點再走。」

    「你在哪間教室?」

    「四零——」胡牧遠不能確定,開啟手機看了看,「409。」

    章馳挑眉,一時沒說話,嘴角卻微微上揚。

    胡牧遠有些莫名:「幹嘛?」

    「你走反了。胡牧遠,都上了兩個月課了,還分不清左右,你方向感是不是太差了點?」

    任倩婷站在樓梯口,視線往廊道兩邊一掃,很容易便注意到了章馳。

    她家全家族基因優越,上下幾代清一色的俊男美女,她自己更是從小美到大,天生自帶搜尋同類的雷達。

    起初草草一眼,任倩婷並未如何,細看時才記起她見過他。

    那是一年前的暑假了,好友帶著她從補習班逃學,跑去廣場玩,那兒那天恰好有場小型音樂節,棠城大大小小有點名頭的樂隊都來了。任倩婷沒有好友那樣狂熱,甚至覺得他們又蹦又跳又喊又叫的有些吵鬧。她百無聊賴地坐在觀眾席的最邊緣,只在新樂隊上台時瞧兩眼。

    玩樂隊的男生普遍其貌不揚,長相欠奉的更大有人在,難怪要玩音樂,任倩婷掃一眼台下冒星星眼的女生們,有些刻薄地想。

    就在她要耗盡耐心時,章馳出現了。他穿著印花襯衫,戴了頂扎染的藍色漁夫帽,面無表情地坐在嶄新鋥亮的架子鼓後,像一抹油彩落在寡淡的黑白畫,也像一縷風拂過燠熱盛夏,叫任倩婷至今難忘。真是奇怪,他那身裝扮明明輕佻,穿在他身上卻一點不顯得浮滑。

    「咚!嚓!」

    伴著兩聲急促的落點,他手中的木質鼓棒像有了生命,跟著靈活手腕翻飛重擊,遊刃有餘地在鼓面和吊鑔之間轉換。除了彈吉他的主唱外,鍵盤和貝斯手或多或少都開口唱了歌,只有他,從頭到尾不發一言,不知道多酷多冷峻。任倩婷那會兒其實有喜歡的男生,卻依舊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離開,他在台上敲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曲目結束她徑直找了過去,人卻不見了。主唱說鼓手並非樂隊成員,只是一個臨時來玩的朋友,她要聯絡方式,對方卻只是笑,說有緣分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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