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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0:17:18 作者: 清楓語
    她抖得更厲害,隔著被子,顫著嗓子,又「哥哥」地叫了他一聲,得到一聲含糊的應聲後,她借著這聲音壯起的膽子,飛快地蹬掉被子,閉著眼睛手忙腳亂地爬起身,飛奔到床前,手腳並用地想爬上床,躲到裡面去,沒想到壓到了他手臂,連皮帶肉的那一小塊東西,一聲悶哼,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被條件反射推著倒了出去,腦袋撞上了身後的凳子。

    腦袋有些疼,好像還有什麼熱熱的東西流出來了,她有些懵,看著突然彈坐起身的小哥哥,看著他也飛快地掀開被子下床,開了燈,驚恐地瞪著她,然後突然跑了出去,沒一會兒又跑了回來,手裡抱了一堆東西:棉花、消毒水、止血貼,以及,剪刀和針線。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拿著剪刀沖她「咔擦」了兩聲。

    她驚恐看他。

    「你頭流血了。」他皺著眉說,「我見過我小嬸嬸給別人包紮傷口,腦袋受傷要把頭髮剪掉,然後用針縫上。」

    她看著他手裡燈光下陰森森的刀刃,害怕地往後退,但被他一把抓住了頭髮,然後很不耐煩地告訴她說,傷口不處理會發炎的。

    她害怕問他:「什麼是發炎?」

    「發炎就是傷口慢慢爛掉,再慢慢地讓整個腦袋爛掉。」他認真地告訴她。

    她嚇得忘了害怕,忐忑問他:「那用針把頭皮縫起來會不會很疼啊?」

    他很不耐地回了句「那當然」給她。

    她糾結了半天,在爛掉腦袋和縫針之間,她覺得還是腦袋爛掉比較可怕。

    「那……那……」囁嚅半天,她眼一閉,顫著嗓子央求他,「那你縫快點,我怕疼。」

    頭髮重新落入他手中。

    他一手抓著她頭髮,一手握著剪刀,很認真地「咔擦」、「咔擦」「咔擦」……

    「老師來了。」壓低了聲音的提醒,伴著「咔嚓」「咔嚓」的嚼薯片聲,一起灌入耳中,溫簡一下驚坐起身,手下意識地往左邊腦袋摸了摸,頭髮很長,很柔順,不是剪刀凌虐過後,一小搓一小搓彈豎起來的、狗啃一樣的短髮。

    剛醒來的腦袋還有些懵,溫簡茫然看看同桌許冉,視線再茫然地慢慢回移,手還搭在左後腦勺那一撮曾被蹂躪過的頭髮上。

    江承剛好看過來,兩人目光一下相對。

    一個懵,一個莫名。

    「有事?」江承先出了聲,眼睛看向她猶搭在那撮頭髮上的那隻手。

    溫簡懵掉的腦袋慢慢恢復了些許正常。

    「沒,沒事。」茫茫然地搖完頭,溫簡困惑地將頭調轉了回來。

    第7章

    她手抓著頭髮的地方,江承依稀記得,那裡曾有一道小小的疤。

    她出現在他衣櫃的那天晚上,她等不到她媽媽,他想休息,她害怕他趕她出去,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鋪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像盯著腥的貓,渴望地盯著他軟乎乎的棉被,看他看過去時才小小聲地說了一句:「哥哥,我也好睏。」

    渴望又怯生生的眼神,委屈耷拉下去的嘴角,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他不喜歡有人碰他的床,尤其才那麼丁點大,還在一邊睡覺一邊流口水的年齡,因此在權衡很久後,他在床前地板上給她鋪了個窩,讓她睡地板上,他睡床上。

    她大概是從沒一個人睡過地板,害怕睡不著,小聲叫他,他困得厲害,沾床就想睡,沒怎麼理她,睡得迷糊時突然聽到窸窸窣窣的起床聲,還是急亂的小腳步聲,擱在床外的手臂被一雙小手慌亂壓上,就壓著了那麼一小塊皮肉,痛得他本能抽手,沒想著沒控制住力道,她被推倒了出去,磕到了桌角。

    江承至今仍記得他開燈時,她懵逼而茫然的眼神,以及那道順著白皙的脖子緩緩流下的血跡,他當時也懵了下,去拿了藥和剪刀針線進來,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要幫她止血,好在那個不知輕重的年紀里,他也沒有不知輕重到真給她縫針,只是學著他小嬸的樣子給她消了毒,止了血,頭髮倒是真剪了,原本柔順好看的長髮,愣是被剪刀摳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小刺頭,被剩下的小短髮一根根地彈豎起來,他擱下剪刀的那一瞬,她從鏡子裡看到了那一圈刺蝟頭,原本還緊閉著雙眼一副悲壯就義的她,眼眶一下就紅了,兩泡眼淚在眼眶裡來回打轉,想哭不敢哭,吸著鼻子、癟著小嘴忐忑問他,它們還會不會長出來。

    那個年齡是真的不懂事,出了那麼大的事也沒想著要去通知大人,就一個人在那瞎忙活,好在她傷得不重,血也止得快,腦袋……

    江承收回目光,他想應是沒被撞壞的,又是跳級又是噎他的,指不定還撞通了任督二脈。

    下午放學,溫簡一貫的第一個先走。

    江承在她身後出去。

    兩人也是一貫的沒什麼交流。

    溫簡這次也騎了車過來,但車技似乎不是很行,一個車騎得小心翼翼歪歪扭扭,江承隔著段距離都能感覺到她的緊張。

    他騎了上去,在她車頭歪倒前空出一隻手,扶住了她車把,將即將歪倒的車子扶正了回來。

    「不會騎車就老老實實走路或坐公交,把手摔骨折了。」他看了她一眼,「你還要不要高考了?」

    「我會騎的。」溫簡扭頭看他,「只是太久沒騎,一下子有點手生而已。」

    「是嗎?」江承突然鬆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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