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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3:51:01 作者: 楚山杳杳
喬映雪勉強笑了一下,「不是說周末回家見麼?怎麼來了?」
「嗯,你幫我去開一下後備箱,等會兒告訴你。」
喬映雪走到車後,按了後備箱,車蓋被抬起,竟是滿車的芍藥花!有白芍藥、粉芍藥,相間擺在一處,每個花頭都開得正盛,放眼一瞧,是一片灼灼芳華,還有一股清淡的藥香之氣襲來。她回頭看著霍陽羨,心裡竟是說不出的難受。
「你上回不是說,知道為什么小姑姑喜歡冷鎮長麼?我沒本事種一山的桃花給你,那買一車芍藥,是不是也能得到你的喜歡呢?」
室內的公寓裡,喬映雪才進門,霍陽羨就將她的唇封住了,她不單迎合,還黏在他身上,比他還用力回吻著。
他能感覺她的反常,積極的在響應著自己的吻,可太過用力,帶著一種宣洩的恨意。霍陽羨試著將吻慢了下來,確定一下自己的感覺。喬映雪卻瘋狂親了上來,推著人往沙發上走去。他被按在沙發上,她今日很是不對,從那點點落下的吻跡中,尋了空隙問:「喬喬,你怎麼了?」
喬映雪不說話,縱然她心裡有千百個問題想問,可她此刻卻不敢問。她的心上如壓了幾座石山,她搬不動,也逃不開,她急需要尋借著外力,幫她趕走那種未知的恐懼和壓力。
或者,給她一個出口,讓她宣洩出去。
也許有,若是出口站著的是霍陽羨,她可能會得救。
霍陽羨從未感受過這樣主動的喬喬,他猜她一定是心上難受的很,就更不忍心她這樣費力。只一個起身,他將她抱著坐在身上,細細密密去吻她的每一處肌膚。
沙發很軟,她想。自己亦很用力,是不是同他歡愛到身心俱疲,就可以忽略那樣的害怕失去的恐懼呢?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流淚了,身上的疼痛遠沒有心上的疼來的讓人難受。
霍陽羨停了下來,抬手去擦拭她的眼淚,「你肯問,我什麼都告訴你。」他不確定儲忠實知道多少,更不敢去揣測儲忠實說了多少,又杜撰了多少。喬喬在哭,那她一定是很傷心了。只要她肯問,他都答。
喬映雪將滑落的衣衫撥回肩上,盯著霍陽羨的眼睛,「你第一遇見我是什麼時候?」
「三年前。我和你一起下過一次圍棋,你讓棋了。」霍陽羨如實作答。
「為什麼不告訴我?」
「上次下棋的時候我試探過你,可你不記得我了。」
「你在霖州大學見過我?」喬映雪垂眸,眼中是小心翼翼的謹慎。
霍陽羨唇上淡淡一笑,「見過很多次,默默的跟在你身後。」
「為……為什麼?」這句話,她說出來需要勇氣。萬一不是她期待的答案,她該怎麼辦?
「因為我偷偷的在喜歡你。」霍陽羨拉過她的手,在柔荑白指上親了一吻,「你知道的內容,是儲忠實告訴你的。和我所經歷的事情,可能不大一樣,霍夫人,你願意聽我講麼?」
她猜到,霍陽羨已經知曉她去過第五實驗室的事。他這番說,也沒有掩蓋的意思。或許以前她不會這樣揣測,可如今儲忠實將蒙著布般藏著的過往都展開來,她已看的清楚。如霍陽羨之前所言,如儲忠實所言,霍陽羨確確實實,算計她了。
這個關於過往的故事,她已經聽過三個版本。一是小姑姑霍含講的,關於霍陽賞的過往;二是霍陽羨第一次在床上同她歡好時講的;三是儲忠實在她想要逃避的時候,拉住她說的。
每個人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將自己看到的部分事實,用可見的條件和線索,極主觀的編圓了一個故事。她想知道,這裡面的差別,是什麼?
霍陽賞自殺的那個夏天,在經歷過各種指責、誣陷、冷眼旁觀後,霍家要面對一個非常殘忍的事實,他們精心培養的接班人已經死了。他們別無選擇,只剩下一個霍陽羨,那個每日橫眉冷對,原先無人在意的男孩子。
選擇由來都是雙向,霍陽羨覺得只要他想,他可以離開那個讓他覺得傷心的家,也可以選擇抗下哥哥身上壓的那些擔子,還有,哥哥的人生。
最終,他把這個選擇權交給了老天爺。
那天,十九歲的霍陽羨走入了一個叫做「局中局圍棋」的店。從前他在一次圍棋比賽上,認識了店裡的老闆居師父,他想著殺一盤棋定未來。若是贏了,就走完哥哥的人生,若是輸了,就離開霍家,去過自己的人生。
那天好似格外的熱,店裡沒有空調,風扇的百葉吱呀呀轉個不停。居師父正在啃西瓜,無暇斗腦力,就指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對霍陽羨說:「這是喬映雪,我關門徒弟,她跟你殺。」
霍陽羨帶著口罩,衝著那女孩點點頭,他只想著,一切由天來定,既來之則安之,甚至都沒仔細瞧那姑娘長什麼樣子。
他自己心不靜,下棋的時候還招招出狠手,可每每要將對方逼到絕境時,她總能以退為進,扳回一程來。他的每一步走的又絕又狠,如背水一戰的將,可當他沖在戰場一往無前時,才想起來自己身後局面已然失手。他才要感慨大勢已去,此局輸矣時,那女孩子將白子一個一個撿到棋壇里,說:「你贏了。」
霍陽羨看著棋盤愣了許久,他該是輸的那個,她何時放水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贏了的?他抬頭看著那女孩子,此刻才發現,她眼眸清澈如天山泉,五官淡雅,生的極好看,正淡淡的衝著他笑,說:「日暮窮途時,絕地逢生處。別把自己逼得那麼緊。我師父挑的西瓜特別甜,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