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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3:49:11 作者: 八野真
    手法還挺狂野的。

    宋唯真摸了摸鼻尖,尷尬地起了個話題:「陶桃你也報了英語競賽哈,那徐慧老師的輔導題有沒有做?我都帶過來了,上面也畫好了重點,你要是沒做可以直接看我的。」

    陶桃擦完了臉,又把頭髮拆開,「沒做,我也不看啦。英語題我一向都是靠語感的,做題對我來說用處不大。」

    宋唯真「噢」了一聲,屋子裡又重歸安靜。

    她實在是個不擅長找話題的人。

    而且陶桃的生活跟她差距很大,宋唯真也不知道該和她聊些什麼緩解尷尬。

    聊學習吧,陶桃學習不好,搞得好像是她在炫耀一樣。

    聊藝術吧,宋唯真本來就五音不全,對音樂美術之類的關注都很少。

    陶桃把頭髮散開,重新梳了個低馬尾,轉身正好看見宋唯真垂著頭,表情凝重。

    她噗嗤一聲笑了:「真真,你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

    宋唯真:「啊,有嗎。」

    陶桃拉著她一直走到床邊,嘻嘻一笑,拉著她摔在了床上。

    柔軟的白色床褥上,宋唯真和陶桃面對面躺著。

    陶桃狡黠地眨了眨眼,指尖探到宋唯真的腰腹,撓癢撓得她笑個不停。

    宋唯真笑出了眼淚,氣氛也漸漸鬆弛下來。

    「對嘛,這才是平時我笑容甜甜的真真!」陶桃用手指點了點宋唯真的鼻尖,「今天一進門就一臉嚴肅相,太不像你啦。」

    宋唯真撩起自己倒在一邊的劉海,動了動唇。

    「別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陶桃翻了個身,仰面朝天,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不就是因為季崇理嘛,一個男人而已,姐姐我還沒有那么小心眼。」

    宋唯真躊躇:「我覺得你還挺喜歡他的。」

    「或許是吧。」陶桃柔軟的黑髮彎成波浪狀,「我也覺得,我應該很喜歡他。」

    「你應該知道季崇理欠我一個願望吧。」陶桃問。

    宋唯真:「他沒有說過,但上次我記得你說過許願的事情。」

    陶桃望著刷成米色的天花板,輕輕抿起嘴角。

    -

    那是一年的盛夏。

    那時候陶桃還是個上幼兒園的小女孩,和爺爺奶奶一起住在梧桐街。

    梧桐街上有一座梧桐院,裡面住著陶桃非常喜歡的一個人。

    她叫慧蘭。

    陶桃是聽她丈夫這麼叫她,於是也跟著叫她「慧蘭奶奶」。

    慧蘭奶奶說話語氣很溫柔,心靈手巧,會用槐樹葉和槐花做餃子,會用竹藤編出好看的小馬和小兔子。

    陶桃喜歡往梧桐院跑,每次都收穫滿滿。

    慧蘭奶奶也不會像自己的爺爺奶奶那樣要求嚴格,每次陶桃癟著嘴跟她講又考了班級倒數第一,她都會慈愛地摸摸陶桃的頭頂,說「下次努力就好啦」。

    她是陶桃的第一個朋友。

    沒過幾年,梧桐院裡來了個小男孩,聽說是慧蘭奶奶的小孫子。

    男孩長得清秀好看,沒什麼不好的地方,就是性子孤僻,總是冷著臉,還不愛跟人說話。每次陶桃去梧桐院,圍著他上躥下跳地說話逗趣,他也不搭理她。

    她只聽慧蘭奶奶叫他「小理」。

    後來陶桃到了上學的年紀,就被父母接走了。上學還是放學都有人接送,其餘時間都被各種各樣的培訓班填滿,陶桃沒時間再去梧桐院。

    但她一直有聽過慧蘭奶奶孫子的消息。

    他長大後性格愈發冷傲孤僻,鮮少和梧桐街上的小夥伴來往。後來還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在一塊待著,抽菸打架學了個遍。

    也聽說慧蘭奶奶為了這個孫子,操碎了一顆心,還不被人領情。

    直到初中,陶桃的父母才漸漸放鬆了對她的管制,她才有了自己的業餘時間。

    陶桃至今都記得那個周末。

    那一天,所有的東西都在回憶里變得非常漫長。

    她鋼琴班下課後,在梧桐街那家糕餅店裡買了杏仁酥和鮮花餅,去梧桐院看望慧蘭奶奶。

    沿街的路上落了很多銀杏葉,她挑形狀漂亮的踩,踩了二十五片後,到了梧桐院的正門。

    白天梧桐院的大門從來不關,陶桃按了門鈴,飛快地往裡面跑,快樂地像只小燕子。

    「慧蘭奶奶!我來看你啦!」

    陶桃一口氣跑進裡屋,沒看見慧蘭奶奶的人影。

    廚房玻璃上瀰漫著水蒸氣。

    她走過去,笑著喊了聲。

    陶桃至今都忘不掉那個畫面。

    打著火的煤氣上咕嘟嘟地燉著豬骨,慧蘭奶奶圍著圍裙,靛藍底色的花襖蹭了地上的灰泥,那抹土色正好落在盛放的牡丹花瓣上,掉在她手邊的湯勺里掛著一點清亮的油花。

    砰的一聲。

    杏仁酥和鮮花餅撒了一地,摔得四分五裂,落下許多酥脆的渣。

    坐在急診室外面時,陶桃還是恍惚的。

    慧蘭奶奶怎麼會有突發病症呢,她是個非常注意身體和保養的人。

    她應該一直一直開心健康,長命百歲。

    急診室的護士過來聯繫家屬,陶桃不知道他們的聯繫方式,只報了自己父母的電話,又通過爺爺奶奶,聯繫到了在季英河和季崇理。

    在她父母把她接走時,陶桃只來得及和那個長大的男孩匆匆一瞥。

    他還是一樣的孤僻冷傲,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發尾染了一撮不易發現的藍,清秀眉目緊皺在一起,眼尾紅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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