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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3:49:11 作者: 八野真
    他也在看她。

    他張嘴說了句什麼,隔著人群宋唯真聽不見,但她看清了季崇理故意放慢的唇形。

    離。我。遠。點。

    他說。

    -

    因為季崇理那四個字,宋唯真氣了一中午。

    怎麼會有女生喜歡這個人?愛抬槓,陰晴不定,每天板著張撲克臉不知道給誰看。她早上只是關心他一下,是出於同桌的人道主義關懷。

    宋唯真不知道哪裡惹到他,難道是詩集不好看,沒有催眠效果?

    下午準備考試前,張白轉過來,正好看見宋唯真瞪著圓瞳生悶氣。

    「真姐,看在早上好吃的紙杯蛋糕的面子上,你能不能讓我摸一下手?」張白話音剛落,視線從四面八方驚訝地聚過來,把他鬧了個大紅臉。

    「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樣子!」張白連忙解釋,「要考英語了,我想沾點真姐的霸氣,畢竟她中考英語滿分啊!」

    他說完,附近同學眼睛都亮了。

    「宋唯真,讓我摸一下!」

    「我也想摸,抓抓袖子就行。」

    「真姐你能給我一句口頭祝福嗎!就說周歡一定能及格!」

    ……

    場面一度十分失控。

    宋唯真尷尬地手足無措,左右為難。

    「吵死了。」

    季崇理從臂彎里抬起頭,眼眸里微微泛起戾氣,周圍的聲音一下全都消失了。

    隨即,他又趴下去,變成平時無波無瀾的死火山。

    「迷信不如背背題,同學們還有半小時,咱們還是突擊複習一下。」侯鴻飛打圓場道。

    沒人敢觸季學神的霉頭,紛紛低頭複習。

    張白嘆口氣,也轉過身去。

    「張白。」宋唯真小聲叫道,「這是我平時考英語常用的筆,祝你好運。」

    張白感激涕零地接過筆,朝宋唯真比了好幾個大拇指。

    宋唯真笑著回過頭,正好對上季崇理的眼神,她也沒理,趴在桌上閉目養神,在腦子裡過了幾遍背誦的公式。

    垂著的校服衣角忽然被人拉了拉。

    她看向季崇理,發現他的臉還埋在臂彎里,只留個黑色發旋對著她。

    或許是風吧。

    -

    「我們真姐性格真好啊,軟乎乎的,她把那根筆遞過來的時候,我心都化了。」張白感嘆道,「不,我以後要叫她小真真!小真真是真的有魔力,用她的筆考試簡直如有神助,平時憋屈死的英語作文今天格外順暢!」

    「啊,我愛遠在美國,還牽掛著我的朋友李華!」

    侯鴻飛推著自行車,一臉揶揄:「真不知道是筆的力量,還是人的力量。」

    「你瞎說什麼,我對小真真頂多是同學間的呵護,以及心地善良的人彼此的惺惺相惜。」張白指著前面走過去,還衝他們這邊笑的陶桃,「你哥我喜歡這樣的,腿長的大美女。」

    季崇理和池嶼落後一步,推著單車朝校門口走。

    「今天早上老白還真把我嚇一跳,我還以為這傢伙喜歡真哥呢。」池嶼大大咧咧地挎著書包,完全沒看到季崇理握住車把的手,隱隱露出用力過度的青筋。

    「不過我還是勸你,不要總和真哥生氣。她是鴦鴦的好朋友,你是我兄弟,夾在中間我很難做人……」池嶼話還沒說完,季崇理長腿一伸騎上單車。

    少年淡淡的聲音融進風裡。

    「和她不熟。」

    「……」

    季崇理和池嶼推著單車進梧桐院,正好看到季英河拄著拐杖,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和大年講道理。

    「偷東西的狗不是好狗,大年啊,咱們做狗的要有狗德,你成天偷隔壁家的狗糧,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放啊。」

    「不像你爹,早些年你爹在部隊裡的時候,可是一條讓人聞風喪膽的好狗。」

    「汪汪——」

    「你別叫,過來我給你講講你爹的故事。」

    池嶼一言難盡地望著季老爺子,低聲說道:「老季,不然咱給他找個老太太吧。」

    「再不濟吃點核桃,健健腦。」

    「滾。」季崇理低頭停車,「快回去吧,你家老爺子沒準又把洗衣粉當精鹽了。」

    「你這臭小子才回來,我都餓了!」季英河用拐杖杵著地,「晚上吃點清淡的就行,但得給大年切塊肉,省得他總去隔壁吃人家的。」

    「它那是饞肉?」季崇理挽著袖子走進廚房,路過季英河時瞥了大年一眼,嚇得大藏獒趴在老爺子腳邊嗷嗚嗷嗚地叫,像條委屈的小京巴。

    「明明是找人家小母狗去了。」

    天色越來越暗,黃昏的最後一點餘暉也隱在地平線下。季英河站起身,走到廊檐下,拉開了老屋外院的燈泡。

    季崇理還在屋內炒菜,透過玻璃窗看見季老爺子往屋裡探了探頭,然後掄圓胳膊,給了山楂樹結結實實一拐棍。

    通紅的山楂果掉了幾個下來,老頭嘿嘿一笑,彎腰撿起來,在身上擦了幾下,正要放到嘴裡。

    「還沒洗就吃。」季崇理撩起門帘。

    季英河悻悻地把山楂果放進口袋,邊往水池那邊走邊嚷嚷:「這是我的梧桐院,吃個山楂還要人管著,真是沒天理了。」

    梧桐院本來不叫梧桐院,只是軍區分配的大院。

    之前這裡也不止池延年和季英河兩家,只不過後來日子過得好了,大傢伙陸陸續續搬了出去。大院漸漸空下來,季英河跟池延年兩個人在這裡住出了感情,兩個人一拍即合,用積蓄把院子盤下來,成了現在的梧桐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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