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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3:26:09 作者: 從聆
「你說你不喜歡她,那這又是為什麼?」白塗說,「薄知聿,你一遇到遲寧的事情,你他媽就變了個人!」
「……」
「行了,別在醫院門口吵。」男人身上還有未散的消毒水味,襯衫扣到頂端,白衣黑褲看不到一絲皺褶。
白塗沒好氣:「你不是他心理醫生嗎,你給他看看這會兒又是怎麼回事。」
柏雲聖,薄知聿的心理醫生。
柏雲聖淡笑,他嚮往車裡看,「裡面就是那小姑娘?我挺好奇的,什麼人能讓三爺主動開口求人。」
還沒靠近,薄知聿已然擋住他的視線,他散漫地彎了下唇角。
「離她遠點。」
柏雲聖很清楚,這是薄知聿最危險的攻擊狀態,在他的潛意識裡,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她。
從最開始的風平浪靜,到現在的怒火將燃。
薄知聿所有的情緒,都在跟著遲寧走。
不是喜歡。
這是種比喜歡來得更濃烈的感情,像大火燎原、像望不到盡頭的無邊海域,迅猛而洶湧的,恨不得連自己都吞噬得一乾二淨。
一旦開始,便再也找不到切斷的源頭。
可現在這份感情,好像已經寫上名字了。
遲寧二字,昭然若揭。
第32章 「薄荷情詩。」
半夜三點,遲寧從床上驚醒。
她做了個夢,自己不但沒救到習佳奕,她才是那個勸她面臨極惡的人。
這瞬間,遲寧分不清這是噩夢還是對現實的反應。
她頭太疼了,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乾脆走到樓下去喝水吃藥。
夢裡的畫面幀幀在眼前上映,習佳奕哭得眼睛紅腫,聲嘶力竭地問:「你為什麼要救我。」
是你。
你希望有人會救你嗎。
人生最可怕的就是這是一道只能單項選擇並且沒有後退鍵的選擇題,得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出那樣的決定。
在花費出那樣的勇氣後,她真的樂意被人救嗎。
遲寧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的。
昨天下午聽到的那道腦電波再次重現,好像千萬的轟炸機在耳畔隆冬作響,好多聲音……
她吃力地捂住頭,使勁拍打,力道再大拍到手掌都紅了。
嗡嗡的聲音沒有了。
可她也什麼都聽不到了。
她張了張唇說話,聽不到,連自己的說話聲都聽不到。
世界沒有聲音,她好像在這個瞬間被所有人拋棄。
沒有人愛她,沒有人需要她。
這麼偌大的世界,她怎麼做什麼都是錯的。
餘光里,遲寧看到薄知聿過來了,她倉惶地把手放下來,說:「你怎麼沒回房間睡?」
他在說話,遲寧只能看他的唇形吃力地判斷他說了什麼。
薄知聿:「怕你半夜會醒。」
遲寧慢慢點頭,她給自己倒了杯水,冰涼入喉,通到的好像是她的五臟六腑,耳畔終於漸漸能聽到人的說話聲。
「阿寧?你怎麼了?」
幸好。
萬幸。
「沒。」遲寧重重輸出口濁氣,「剛才沒睡醒。」
「還要睡嗎?」薄知聿幫她倒溫水。
「不了,睡不著。」
「那一起看電影。」
屏幕上的是殺手中年大叔和被家暴的蘿莉少女的組合,影片名字是《這個殺手不太冷》。
少女問:「Is life always this hard,or is it just when you're a kid?」
殺手回答:「Always like this.」
人生總是這麼痛苦嗎,還是只有小時候是這樣。
總是如此。
看到這裡,遲寧跟薄知聿笑了。
明明不是什麼笑點,他們默契地互相看向彼此,同步鏡像動作,笑出聲。
周圍很黑。
薄知聿碰著遲寧的手,「阿寧,想問什麼?」
他們就是這麼奇怪又默契的相處,她什麼都沒說,他卻能知道她有話要問。
別人不問一句,遲寧便憋到死都不說。
可問的人是薄知聿,遲寧突然覺得,告訴他一點點,也不是不可以。
遲寧指尖抓著沙發上的毯子,輕聲說:「那家藝術餐廳——梵谷有好多的向日葵、漂亮的星空,卻還是在陽光光充沛的田野上對自己開了一槍。」
在《渴望生活:梵谷傳》里是這麼描述的。
「他把臉仰向太陽,把左輪手丨槍抵住身側。扳動扳機,他倒下,連埋在肥沃的、辣蓬蓬的麥田送土裡——生生不息的土地——回到他母親的子宮裡。」
是之前薄知聿帶遲寧去的那家藝術餐廳。
在她手抖的時候,在看到餐廳星空餐盤前,她想的不是多貴多藝術的場合,想到的這些故事、這些書。
遲寧問:「你覺得自殺未遂的人,是被深淵裡回來了,還是被拉回深淵裡。」
電影劇情還在繼續,冷血空洞的大叔在被少女感化的路上。
英語台詞緩緩,薄知聿溫聲問:「阿寧,有沒有人說過你太善良了。」
「我嗎?」遲寧搖頭,「罵我惡毒的多點。」
競賽圈裡的人都說她是內卷之王,表面上一點書不讀,晚上挑燈夜戰,典型小說惡毒女配的形象。
薄知聿說:「說真心話,我不知道是被救還是被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