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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3:20:11 作者: 巫山不見
男人的手臂架在半空中,許久,也沒能得到青年的回應。
終於,他不再掙扎。
裴應聲後退半步,低眸,不叫他看見這麼狼狽的自己,再抬頭時,男人已經很好地掩飾著自己的泛紅的眼眶,除了眼底遮掩不住的烏青,他似乎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影帝。
「阿遇,」裴應聲看著他,聲音低沉,「這次,我們好好告個別。」
「小叔,就送你到這了。」
江安遇神色如常,只是咬著舌尖的牙齒和攥著褲縫的指尖,幾乎收不住力道。
裴應聲看著他,裝出來的坦然讓人幾乎看不出。半年時間來,他們終於有一次,不再針鋒相對。
山水一程,風雨一更。
他就送小朋友到這了。
江安遇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唇尖顫了顫,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掛在脖頸里那隻冰涼的戒指,怎麼也捂不熱。
只是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那一瞬間的難過,眼角泛著斑駁的紅意,是因為裴應聲的離開,還是因為秦墨醒來的欣喜。
可他總覺得,難過應該是大過欣喜的,不然他怎麼會一直想掉眼淚。
...
裴應聲來到這世上,從來孑然一身。
直到十年前,他在路邊的垃圾堆跟前,撿到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從那天起,他的人生軌跡,一點點的發生著改變。
回家的時候,常年冰冷的別墅里,忽然亮起一盞泛著暖色的燈光。那天裴應聲在門口站了很久,不是新奇家裡多了個人,只是說不上來的觸動。
原來有人牽掛,是這樣的感覺。
他很喜歡,但也開始害怕失去,於是他學著裴邵那樣的態度,希冀江安遇能像秦燕齡一樣,越來越愛他,卻把江安遇越推越遠。
他本該孤單一生,卻偏偏從江安遇那裡偷來了十年光陰。後來江安遇走了,他才知道,那十年,他愛的多苦。
男人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住。
賓利停靠在路邊,裴應聲靜靜坐在駕駛座上,神色呆滯,看著昏黃燈光下簇成團的飛蛾,眼淚止不住,怎麼也止不住。
原來真的有人愛了十年,結局卻無疾而終。
他在這裡坐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時,原本寂靜的路上,忽然響起一陣焦急的消防車的呼叫聲。
急促。
駭人。
裴應聲看著消防車駛過去的軌道,驟然清醒,這條路上,只有唯一一處有建築。
正是秦墨住的那家醫院。
裴應聲臉色瞬間慘白,指尖顫抖著撥通江安遇的電話,可那頭不知道是把他拉黑了,或者是怎樣,一直無人接聽。
裴應聲唇尖發抖,把車鑰匙插進孔里那一瞬間,賓利幾乎一瞬間沖了出去。
隔著遠遠的,他就看見冒著煙火的地方,堵滿了消防車。
醫院頂層的濃煙滾滾,幾乎照映了半邊天。
賓利過不去,裴應聲看見那場景的一瞬間,瞬間紅了眼眶,就連腿也是軟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從那群圍觀的水泄不通的人群里擠進去。
然後看到人群中心焦急的正在給他打電話的肖凌。
裴應聲喊他,肖凌回頭,如同見到救世主一般,「裴哥!」
「阿遇呢?」男人說話的時候,甚至連聲音也是瑟縮沙啞著。
「你讓我看著崔書,我沒想到任凜然會把他喊來這裡,然後他進去沒多久,這裡就...」
「我問你阿遇呢!」
男人眼底泛著瘋狂的紅意,被黑膠手套裹著的手緊緊攥著肖凌的衣領,「我的阿遇呢!」
「他是不是還在裡面!」
「我不知道小遇也在里...」肖凌解釋。
他的話還沒說完,裴應聲已經甩開他,邊上的消防人員攔著他不讓他進去,被裴應聲輕易掙開。
「再多來幾個人!攔著他別讓他上去,火勢太大,會出人命的!」
裴應聲被幾個高大的消防人員環抱著,男人白淨的臉上和襯衫上沾滿了空氣里的灰塵,手臂上的青筋凸起的明顯,被狠狠禁錮的胳膊和腰卻絲毫動彈不得。
看著那群禁錮著他的工作人員,裴應聲近乎懇求地看著他們,眼角的淚痕划過,在沾了灰塵的臉上留下一道明顯的痕跡。
「他在裡面,」一向心比天高的男人看著眼前的消防員,頭一次對外人如此低聲下氣,他顫抖著,前所未有的無助,「我得進去啊。」
「我得進去。」
「裡面還有很多病人家屬!請你相信我們!」
「你這樣只會增加我們工作的難度,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可他就在最頂層,你們能上去嗎!」裴應聲右手的四根手指一點點掰開那些桎梏,整個手呈現著怪異的紫紅顏色,似乎下一秒就要斷掉。
男人眼淚在臉上亂晃,不停地同那些人較勁。
他們說過要相依為命的。
阿遇再等等。
怪他走的太倉促。
手腕處『吧嗒』一聲脆響,裴應聲眉頭皺著,悶哼一聲,手腕生生折斷,以一個怪異的角度脫落著。在掙脫那些人的瞬間,他隨手拿過泡在水桶里的毛巾,不管不顧地衝進了樓梯間。
「裴哥!」
「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