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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3:20:11 作者: 巫山不見
電話即將打通的前一秒,宋清沅手裡一空。
裴應聲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機,挑了挑眉,「不好意思,我們阿遇睡著了。不是很想接你電話。」
「小遇應該很討厭你這樣的人吧?」宋清沅看著他,送地上撿起來沾著泥屑的手機,從衣服里拿出紙巾擦了擦,臉上藏著虛假的笑意,「像你這樣自大,不懂得尊重別人的人,一向很惹人討厭。」
「你有什麼資格評價我?」裴應聲臉上的神情戲謔,「你一個剛出道的新人導演,依仗著父輩的庇護,一路爬到現在的位置,你呢,你又有什麼可驕傲的?」
裴應聲不一樣,他當然有自大的資本。
他從初中開始,就已經不依賴家裡的經濟來源作為自己的支出了,到國外投資,到國內演戲,所有事情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家裡的股份和資產對他來說,只是錦上添花。
當然,也可有可無。
導演和副導面面相覷,誰都不敢插手裴應聲的事情,索性站的越來越遠,一切都等打起來再說。
即便被這樣說,宋清沅也沒有多生氣,只是看著裴應聲的神色越發悲哀。
「我幾乎能想像到你是用什麼樣的語氣和小遇講話,」宋清沅緊緊皺著眉,他自己沒有多生氣,只是在提起江安遇的時候,難得情緒激動,「你從來沒有把他放在跟你平等的位置上,你覺得他依附你,他就像那不值錢的菟絲花一樣,只能依附著你而活!」
「但他是個獨立的人!你強行塞給他的那些東西,有沒有問過一句他想不想要!你把你最不值錢的錢變成無數禮物施捨他一樣送給他,你以為是對他好,你只不過是把你最輕賤最沒用的東西給了他,你有什麼好自傲的?」
裴應聲的臉色倏然陰沉,像是被人戳中了他心裡最隱晦藏得最深的地方,他片刻的怔愣,如同醍醐灌頂一般,驟然明白為何江安遇總覺得對於他來說,兩個人的關係與包養無異。
縱使心裡有悔,也不該是在宋清沅面前認罪。
「你以為你身上那幾個破錢,養的起他?」裴應聲見他些微失控,嘴角近乎嘲諷地笑,「我見到他那天,他在垃圾堆里,髒的要命,如果不是我把他撿回家,他現在在哪?」
「況且你愛他麼,」裴應聲問他,「你那些愛值多少錢?」
「我確實不愛他,照顧他只因為是好友親人,」宋清沅看見戚放身後跟著那個瘦削的謹小慎微的身影,又看一眼裴應聲,「我勸你最好不要繼續說下去。」
「怎麼,只允許你說我不可一世驕矜自大?」
宋清沅除了覺得他不可一世,甚至覺得他蠢得可以。
不遠處的戚放看著大放厥詞的裴應聲,一時間眉頭緊緊皺著,他轉身才發現,身後的江安遇不知道什麼時候紅了眼眶。
「小崽,」戚放摁著他的肩膀,「我們回去?」
江安遇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眼睛紅腫到已經流不出眼淚,然而還是執拗地看著裴應聲,似乎還想聽聽他嘴裡到底還能說出什麼話,然而僅僅那一句:『我見到他那天,他在垃圾堆里,髒的要命,如果不是我把他撿回家,他現在在哪』,就已經足夠讓他難堪。
這些天,他總是無數次想,當初為什麼要跟著裴應聲走,可現在卻忍不住想,如果沒跟裴應聲走,哪怕去撿垃圾,或者哪一天餓死在路上呢,也比被人包養而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揭穿來的坦誠。
「我養他那些年,他身上隨便一件,從沒有低於十萬,我廢了多大心思,你呢?」裴應聲一哂,精緻如刀刻的五官透著,「要我說,你又不愛他,何必投資這些呢?」
他低頭,專注於打理著黑膠手套的神色近乎變態的固執。
「我如果非要帶他走呢?」宋清沅看著裴應聲,他和這樣品質卑劣的人無法交談。
「你說什麼?」
裴應聲抬頭,他的回答有些始料未及,手背上的青筋不可抑制地凸起,拳頭落在宋清沅嘴角的那一刻,他心裡難得暢快,「想帶走我的阿遇,你也想嘗嘗ICU是什麼滋味嗎?」
「裴應聲!」
裴應聲瞳孔驟縮,身後傳來的聲音實在沙啞,帶著些許的哭腔。他身體一瞬間僵硬地不像話,總覺得那一聲像極了幻聽。
前面他說的那些林林總總的話江安遇都沒覺得自己應該上去找他討個說法,他那些年確實被人包養,他無話可說。
可是師兄的車禍為什麼他可以說的那樣輕鬆呢?
恨意湧上來那一刻,他甚至在想,為什麼出車禍的人,不是他或者裴應聲。
江安遇終於忍不住跑過去,狠狠撞開裴應聲,緊接著攙扶起地上的宋清沅,難過地指著他的嘴角,從衣兜里拿出紙巾,一點一點地擦著他嘴角的血,帶著哭腔的聲音惹人心疼,「叔叔,小遇,擦一擦...」
裴應聲被他推得猝不及防,狼狽地趔趄幾步,如果不是身後的戚放及時攙他一把,身後的灌木叢不肖片刻,就會刮花他的臉。
「阿遇,他...他不愛你,」裴應聲顫著聲,目光落在那些灌木叢上,他頭一次對這些外界的危險感知到了害怕。
畢竟他這張臉,是他能留住江安遇的唯一籌碼。
「他不愛你,」裴應聲低眸看著自己手上汩汩流著的鮮血,忍不住想,為什麼江安遇只看到宋清沅受傷,沒有看到他滿手的血呢。直到看見江安遇臉上滿是心疼宋清沅的眼淚,他心口仿佛被無數鈍刀割裂,掙扎著要把江安遇搶過來,「小叔,小叔那些話,不是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