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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3:20:11 作者: 巫山不見
臨了兩個人出醫院的時候,江安遇忽然說,他有東西落在裡面,要回去取,薛頌風點頭,說自己在停車場等他。
江安遇快步走到繳費的地方,果然還是上次繳費的那個小姐姐,「姐姐,費主,任看,病好多,錢?」
「又是你啊?費主任是心理和精神科方面的專家,他看一次的費用肯定不便宜,你...你出什麼問題了嗎?」
江安遇搖搖頭,又問,「上次說,轉院,轉院,到哪,里?」
「京郊醫院,雖然不是三甲,但那裡的費用會比這裡便宜很多,」小姐姐看他頭髮散著,把自己的皮筋摘下來送給他,勸他,「你在這裡費用也繳了,還是等三個月後再轉院吧?」
江安遇若有所思地點頭,記下了醫院的名字,道謝離開。
等薛頌風把他送回學校宿舍,第二天再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江安遇給他發過來一條信息。
【小遇:叔叔,昨天麻煩你了,我的朋友約我出去旅遊,放鬆幾天,不見。】
他皺眉,撥通了裴應聲的電話,「小遇有朋友?」
那邊似乎隱隱約約有女人嘈雜的聲音,裴應聲沒搭理她,只是聽著薛頌風提起江安遇的名字,這麼關心的語氣,他只想找人弄死薛頌風。
「他有沒有朋友,和你有什麼關係?」
饒是薛頌風一向謙和,也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髒話,「你知不知道他昨天在幹什麼,他昨天在餐廳打工!」
「他這麼多年錦衣玉食的被你養著,你捫心自問,他過的了那樣的生活?」
裴應聲一怔,心口難以抑制地疼了一下,然後迅速想起來,他的小朋友正在和他賭氣,昨天已經把他的副卡摔在桌子上,離家出走了。
細密連綿地疼意在心尖堆積,這感覺來的太過突然,他幾乎扛不住。
「就算離家出走,那也是我的人,」裴應聲擰著眉,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漠,「和你薛頌風有什麼關係?」
「當初害的戚放在手術台上走一圈,怎麼,現在還要害我的阿遇?」裴應聲扯了扯嘴角,「薛頌風,你這麼多情,我們裴家欠你的?」
提起『戚放』,薛頌風神思空蕩片刻,終於還是偃旗息鼓,「我對小遇,只是長輩的關心。小遇和朋友去旅遊,等他回來,記得給他找個心理醫生。」
「最好收了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等那頭掛了電話,裴應聲才發現,手機已經被他攥的變形,乾脆一把丟到病房裡的魚缸里,『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
等阿遇回來。
他當然要等阿遇回來。
裴應聲神色偏執地看著魚缸里不斷冒著水汽的手機,忍不住想,等阿遇回來的時候,他一定給他的小朋友好好道歉,然後帶他去看醫生,阿遇那麼好看,額頭可不能留疤。
現在就先讓他吃一點苦頭,不吃一點苦,怎麼知道小叔的好。
身後的女人終於安靜下來不在吵鬧,喘著氣躺在病床上,依舊在掙扎,她看著裴應聲的背影,眼裡全是恨意。
「裴應聲!你這麼對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她的聲音幾乎是磨著牙說出來的。
裴應聲面無表情地拿過魚料,瓶底寫著『青山療養院』五個大字,他皺著眉一股腦全倒了進去,清澈魚缸里的水,瞬間渾濁起來。
「你確定是我天打雷劈?」裴應聲戲謔地轉身,看著床上全身都被禁錮著的女人,散漫地坐在床側的沙發上,脫掉鹿皮手套,看著自己被攔根斬斷的拇指,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秦燕齡,你怎麼總覺得我欠你?」
床上的女人右半邊臉上滿是燙傷的痕跡,幾乎沒辦法看,眼睛被滿是疤痕的皮膚遮掩到只剩一顆黑色的眼球,不止她的右半邊臉,甚至於是脖子,手臂上,也全部是燒傷。
與床對面那張巨大照片上的明艷女人,幾乎是兩個極端。
她聽著裴應聲的話,沉默下來,看著對面裴應聲故意放著的照片,終於忍不住留下了眼淚。
「把照片拿走。」她別過臉說。
裴應聲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他攆著這張照片上女人的眉眼,誰能相信,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溫柔到極致的人,會為了留住她的男人,選擇用自己的兒子的命來做威脅。
「如果不是生了你,」秦燕齡眼淚流到嘴角,「如果不是生了你,我怎麼會丑成那個樣子...如果不是我的妊辰紋沒辦法恢復,如果不是我的子宮脫垂,沒有辦法再生育,裴邵覺得噁心,他怎麼會去找別的女人!」
「裴應聲,都是你!你毀了我一輩子!」她低低□□著。
裴應聲回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所以我也經常覺得我噁心,就連我的名字,也是他對你的不屑。」
應聲。
盼他應我一聲。
秦燕齡一怔,原來他知道自己名字的由來。
那時候的裴應聲只有七歲,在他的記憶里,從一睜眼開始,就是兩個人不斷地爭吵,打鬧,甚至上法庭,然後虛偽地和好,爭吵,打鬧,這些事像是楚門的世界,在他面前不斷地上演。
一切的終結,都是從裴邵把任薇帶回家那天開始。
秦燕齡把他抱到廚房,哭著求他,「媽媽真的只是用你嚇一嚇爸爸,媽媽不會真的砍你的,媽媽比爸爸更愛你,怎麼會真的傷害你呢?爸爸只有你一個兒子,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媽媽對你下手的,他會為了你留下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