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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3:20:11 作者: 巫山不見
他只是太想裴應聲了,也只是剛好碰上了任凜然,無意知道他在這裡。一整個春天對他來說太過漫長,捱到夏天他等不及,這樣的日子一年又一年,他不想錯過能見到裴應聲的任何一次機會。
「知道闖禍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找戚放那個混帳做什麼,讓他帶著你殺人放火?」
裴應聲明明才是坐著的人,卻更像是居高臨下地審判者,一句一句堵得江安遇鼻頭髮酸,擎等著江安遇低頭認錯。
「不關戚放的,事。」
江安遇啞聲說完,不敢再多說,他怕裴應聲不理他,更怕裴應聲一氣之下連夏天也不回來。
但也確實給裴應聲闖了禍,王志賠了七千萬,不知道裴應聲又要填多少進去。想到這兒,江安遇躲在衣袖裡的手又往裡縮了縮。
「那,我給王志,道歉,你讓他踹,踹回來。行嗎?」
聽著他八竿子打不著的回答,裴應聲心裡躁意更甚。
「這會兒倒是知道害怕了,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膽,他是什麼人你就往上撞,你一個大學生來這裡做什麼,雞窩鴨窩裡你是來這塊兒彈琴賣藝?」
裴應聲眉頭皺得緊,一腳踹開腳邊的酒瓶,『嘭』的一聲響,嚇得江安遇倏地呼吸一緊,連帶著臉色也白了一圈,他鮮少有這樣衝著自己發脾氣的時候。
「啞巴了?」
他話音落,空氣里一陣寂靜。
江安遇抵著門,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回應他,只低低垂著腦袋,額前的碎發掩著泛紅的眼眶。
他雙手絞在背後,浸出一層冷汗,聲音小小地說。
「小叔,在這裡。」所以他想來。
是個人也得聽的心軟的一塌糊塗,裴應聲也不例外,目光落在門口的清瘦身影上,沒來由地沉默了。
實在是江安遇站在門口的樣子太可憐了,總讓他猝不及防地想起那一年在垃圾堆里看到的小男生。
他沒想收養過他,沒人願意多個累贅。
只是那時候家裡多了個女人和私生子,也可能是他那天剛好路過,又或許是搬出去的別墅太冷清,可他也沒想到自己撿回來的是個啞巴,兩人四目相對,越發冷清。
時間太久了,久到裴應聲經常也會想,他為什麼要把江安遇帶回來。
也可能是江安遇那天看他的眼神,讓他產生了強烈被需要的欲望,然後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局面。太過久遠的回憶刺激著裴應聲末梢神經的思考。想到這兒,他起身,朝著江安遇走過去。
江安遇被他猝不及防的起身嚇得後退半步,然後發現已經無路可退。
裴應聲欲搭在他肩頭的手落了個空。
他微微眯眼,上前,扯著江安遇的手腕,把人拽過來。裴應聲手勁大,江安遇又站不穩,一下子撞到他懷裡去,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躲什麼?」裴應聲順手拆開江安遇歪垂的頭髮,重新給人扎了個漂亮的丸子,「我是能吃了你。」
江安遇猶豫片刻,才僵在他懷裡,然後試探似的,慢慢點頭。
裴應聲這會是真被他氣笑了,「這會兒知道害怕了?下次再敢跟蹤我,腿給你打折,明白?」
不承認跟蹤這件事勢必要牽扯出來任凜然,江安遇沒再說話,算是變相地默認了。
見他沒再跟自己對著來,裴應聲也沒再為難他『跟蹤』這件事,在他這裡算是翻篇了。
被黑森林的香氛滿滿圈住,江安遇一動不動地被裴應聲抱住,那種熟悉的感覺才復又回來,一時間他鼻頭酸的厲害。
興許他剛才就是擔心我才會發那麼大火呢,江安遇想。
可是再著急也不能凶他啊。他又委屈又難過,卻也倔強地不讓眼淚掉出來。
知道他長記性了,裴應聲摸著他的後頸,語氣也溫柔了些,端著長輩的架勢,同他講道理,「小叔年紀大,哪經得起你這麼折騰?你自己說說這是什麼地方,吃人連骨頭都不帶吐的,尤其吃你這樣的小兔崽子!」
「想,見你。」江安遇額頭抵著他的肩,聲音小的跟貓叫一樣,「可是,你,剛才好兇。」
「我不,敢說話。」
裴應聲『嗯』一聲,給懷裡的人慢慢順著毛。他剛才確實凶,沒壓住脾氣,可江安遇一句『想見你』硬生生壓下去了他被跟蹤的心頭火。
察覺到裴應聲氣消了,江安遇執拗勁兒可還沒過去,滿腦子都是裴應聲那句『彈琴賣藝』,「崔書,是誰?」
「年紀不大,怎麼跟村口那老太太差不離,成天裡道聽途說,我問你的一聲不吭,倒還反過來質問我了,什麼李書王書的,你跟著我過來見著他的影子了?」
江安遇委屈的話還沒說得出,裴應聲倒是先把他的嘴給堵上了。再者他也確實不是跟著裴應聲過來的,他一句反駁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著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
裴應聲看著門口拿著他手機的崔書,眸色一涼,緊緊扣著江安遇的腦袋,呼嚕貓一樣,有一搭沒一搭的,不讓他動彈。
「是誰?」江安遇一怔,問他道。
「沒誰,」裴應聲盯著門口送手機的崔書,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走錯了。」
「小叔騙過你麼。」
江安遇想起昨天那通電話,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趴在裴應聲懷裡,搖搖頭。
那目光實在凜冽駭人,崔書不敢多想,把手機放在門口,正要起身時,忽然看見被裴應聲抱在懷裡的男生,手腕處正緩緩從袖口裡淌出一道細細的血流,落在裴應聲的腳邊,他卻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