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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2:36:57 作者: 草菇老抽
    那廢物的嘴臉直至最後都那麼醜陋。他跪下來抱著自己大-腿求饒的時候都說了什麼?對了,是——

    「是我狗眼不識泰山,礙了您和駱大師的事!您就饒我一次!我今晚……不,現在就去告訴聞月她是自作多情!我一點都不喜歡她!」

    於是他當場踢歪了那傻-逼的臉。

    李敏棟有那麼一瞬,真的很想讓駱家誠臉上開花。

    但是想到聞月或許會心疼這個男人,他又忍住了這種暴虐的衝動。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這裡不存在你說的『你們』。」

    「駱先生,我之所以說你可憐,是因為你說了這麼多,」

    「卻沒勇氣對聞月姐說一句,『我能給你愛』。」

    就像他曾經嫉妒駱家誠占據了聞月人生中那麼多的時光一樣。駱家誠其實也嫉妒每一個敢對聞月說「喜歡」和「愛」的人吧?

    就因為他沒那個膽子。

    第47章 他說不出口。

    「我喜歡你」?「我想給你愛」?

    如果可以,駱家誠也想直截了當地這麼對聞月這麼說。

    可是他說不出口。怎麼都說不出口。

    畢竟他真情實感地恨過聞月,恨到計劃用自-殺來報復聞月,報復他的父母。

    ——聞月來到駱家時還不到六歲,駱家誠更小,他才五歲多一點。

    五歲的駱家誠在聞月來到駱家的第一天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唯一一個玩-偶被駱永長遞給聞月,讓聞月好好抱著。

    也是同一天,駱家誠看著聞月坐到自己媽媽-的身邊,被媽媽噓寒問暖。媽媽又是給她夾菜,又是給她剝蝦、剃魚刺。

    儘管從媽媽那裡聽說家裡要來一個小姐姐,小姐姐沒了爸媽沒了家,非常可憐,過於年幼的駱家誠還是不能理解父母為什麼對聞月這樣親切。

    見到媽媽給聞月剝蝦,他鬧著也要。舒寶琴笑著對兒子說好,駱永長卻一巴掌打歪了駱家誠的半邊臉:「這麼大了還喊著要媽媽!?駱家誠!你可是男孩子!你這樣成何體統!」

    因為是男孩子,所以被爸媽拿自己心愛的玩具去送給自己的朋友也不可以哭鼻子。

    因為是男孩子,所以什麼事情都只能自己做,哪怕手很痛、腳很痛、身體很痛也得忍著。

    因為是男孩子,所以就算生病了也不能流眼淚,不能黏糊媽媽,不能耽誤爸爸的工作。

    因為是男孩子,所以再苦再累再沒有興趣的東西也得去學習,學到爸爸滿意為止。

    駱家誠已經忍耐了很多,他沒有想到父母還要自己忍耐更多——因為他是男孩子,所以他得寬容大度的,把自己的一切都讓給聞月。

    最初是那個玩-偶,接著是媽媽-的溫柔,後來是爸爸的關注。

    「月月真是太厲害了!天才呀!」

    媽媽總是只誇獎聞月。

    「我果然沒看走眼!聞月,你的天賦和才能簡直和你爸媽一樣……不!是超越了你爸媽!」

    爸爸永遠只會在意聞月。

    就連老師、家裡的傭人們,所有人都只會圍著聞月團團轉,去奉承她的「乖巧」、「聰明」、「溫和」與「好脾氣」。

    而他,他爸媽-的親生兒子,在這個家裡才是最格格不入的那個。

    駱家誠已經不記得自己從幾歲開始因妒生恨,恨上聞月了。

    他能清晰記得的只有一件事:牙牙學語時就開始教他繪畫的駱永長從來沒有誇獎過他的畫。聞月卻是在作業本上塗個鴉都能逗笑駱永長,讓駱永長拍著她的肩膀誇她好半天。

    魚會溺死在水裡嗎?如果會,那他一定就是溺死在水裡的那條魚。

    十二歲的駱家誠在學校的樓梯間裡撕掉了自己那張在市兒童比賽里得了金獎的作品。

    要知道半天前他還興奮地攥著獎狀跑回家去想向爸媽報喜。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勝過聞月。

    「那幫勢利眼懂什麼藝術?不過是看駱家誠和我姓駱,這才頒了金獎給他。其他得了金獎的也全是領導子女,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們是怎麼分獎項的。聞月的銀獎給他們寄回去!這種獎,拿了也只是降低聞月的身價!」

    從來沒有一刻像這個瞬間讓駱家誠覺得自己真可悲。

    他可憐的自尊稀碎在聞月的才能之下,稀碎在爸媽對聞月的偏愛之中。

    家、父母、學校……沒有一個地方不讓駱家誠感到窒息。他只想縱身一躍,去做一隻空中的飛鳥,自由地飛往某個沒有聞月存在的地方。

    駱家誠開始了他的叛逆期。

    他再也不好好地學畫畫,乖乖地做作業。

    他染髮,打耳洞,戴耳釘,學抽菸,學喝酒,和人打架。

    他的本意是讓爸媽後悔不夠關心他。讓聞月知道都是因為她,他才會墮-落成這個樣子。

    ——因為她奪走了本該屬於他的地方!占據了他的家!所以他才會不回家,和不-良少年混在一起,變成不-良少年!

    如果他出點什麼事,那一切都是聞月的錯!

    可是見到染成黃毛,一隻耳朵上扎了七、八個洞的駱家誠,聞月非但不像他那些同學那樣怕他,她甚至像個幽靈一樣一點腳步聲都沒有的、輕飄飄地走到他的身邊,然後去摸他的耳朵。

    「你幹嘛?!」

    駱家誠想自己永遠記得聞月手指在他耳朵上遺落下的溫度。

    因為就算是五年、十年、十五年之後,他都沒能忘記聞月撫摸自己耳朵手指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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