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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2:36:57 作者: 草菇老抽
「我倒是想問問你怎麼會覺得我不知道?在你眼裡我和媽都是傻子嗎?」
駱家誠高中時就親眼目擊過自己爸和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年輕女人出-軌。他當時氣得沖回家就讓舒寶琴、也就是他-媽媽趕緊和駱永長離婚。
可舒寶琴哭著拽住兒子,說自己能忍,自己可以原諒駱永長,她相信駱永長只是一時間鬼迷心竅,最終還是會回到有她和駱家誠的這個小家裡。她不想離婚。
「駱永長,清醒點吧。你以為我經營這家鶴壽軒幾年了?你覺得鶴壽軒和海外畫廊、海外畫家的合作都是誰敲定下來的?我要是走了……你說撐起鶴壽軒的核心骨幹們是會跟著我走,去自立門戶繼續一起打天下,還是願意留下來輔佐你那個畫框大小都分不清的私生子?」
「最後,關於聞月。」
駱家誠從椅子上起身。他走到駱永長的面前,拿開叼在嘴裡的煙,彎下腰。
七個月前,駱家誠飛去了威尼斯。目的是為了為了威尼斯雙年展。
和巴塞爾藝術展一樣,威尼斯雙年展也是藝術界一大盛事,是全世界各國的藝術家們削尖腦袋都想參加的盛會。
和更為看重藝術作品作為商品的價值的巴塞爾藝術展不同,威尼斯雙年展向藝術創作者們尋求的是創新與革命。也因此威尼斯雙年展向來以看重先鋒藝術聞名。
眾所周知不少藝術家都桀驁不馴、個性古怪。可就連這些稀奇古怪如奇珍異獸的藝術家們都非常珍惜能在威尼斯雙年展上露臉的機會。
畢竟威尼斯雙年展分國家館與主題館,國家館由各個國家自行選拔出展藝術家與參展作品,想要在主題館露臉則需要來自主辦方的邀請。前者相當於參加奧林匹克的國家隊,後者則必須擁有讓主辦方都交口稱讚的才能,又或者是全球性的知名度;無論是哪一邊的資格都相當難取得。
因此對藝術家來說,只要在威尼斯雙年展上露臉,這本身就已經是一種榮譽了。
駱永長把聞月當槍手使,又拿雕塑當障眼法向外界隱瞞聞月的繪畫才能。他當然不會給聞月加入「國家隊」的機會。
與駱家誠和聞月自身的意願沒有關係,他倆從小就被送作堆。就算駱家誠不願意,他也是那個陪伴聞月最久、最了解聞月的人。
他知道對於聞月來說,繪畫是她唯一可以被允許擁有的、釋-放自我的方式,也知道繪畫是聞月唯一能夠親近她父母的渠道。所以為了畫下去,聞月願意放棄很多東西。其中也包括了她本應獲得的榮譽。
可聞月願意不等於駱家誠願意。
奔著讓聞月以個人名義參加明年的威尼斯雙年展,駱家誠早早就開始和威尼斯雙年展的主辦方有所接觸。
由於主辦方的成員多為國外知名畫廊的負責人,駱家誠陸陸續續地帶著聞月的作品飛往各個國家,向知名的畫廊負責人們介紹聞月與聞月沒被駱永長拿去的作品,讓他們知曉聞月的-名字,看到聞月的能耐。
滴水穿石,駱家誠的努力不算白費。雖然不少畫廊負責人質疑聞月還沒有能夠開辦個人展的實力,但還是有幾位畫廊的負責人願意見一見聞月本人,親自聽她解說她的作品。
駱家誠心裡想著這次回國一定要說服駱永長別再吸聞月的血,當他的「油畫界常青樹」了——駱永長真的想要維持一輩子的體面,那他就該儘早從一線退下,讓聞月以他弟子的身份和他進行世代交接。
這樣看到聞月的作品與以駱永長名義發表的作品有著相似的構圖、內涵、筆觸與配色,媒體也只會認為聞月師出駱永長,繼承了駱永長的繪畫特徵。
駱家誠知道這種「世代交替」是卑鄙的,等同於要聞月今後無論獲得怎樣的榮光,都得分「恩師」駱永長一份……甚至是好幾份。別人提起聞月,也免不了拿她是駱永長的「弟子」,她「模仿」駱永長的繪畫特徵說事。
可要是他不這麼去運作,駱永長絕對不會同意讓聞月走到台前。聞月只能頂著個沒卵用的「天才美女雕塑家」的頭銜,一生都不為外界所知她真正的才能。
沒想到駱家誠回到家中,等著他的就是聞月離開駱家不知所蹤,還遭駱永長下永久封-殺令的消息。
「駱永長,聞月從來沒想過背叛你,是你親手逼走了她。」
駱家誠一進聞月的畫室,就注意到了地板縫隙間、那短短不到五厘米,如同線頭一樣的黑色污漬。
蹲下-身去,拿指腹蹭了蹭地板的接縫。意識到那不是顏料的駱家誠迅速起身,去翻了聞月尚未完成的畫作。
把那些畫作一幅幅地看完,駱家誠明白了。
「半年前她是不是對你說過她畫不出來了?」
揪起親生父親的衣領,駱家誠兩手都在顫抖。他在駱永長的表情里看到了:「你怎麼知道!?我明明沒說過!」的錯愕。
「她說的是實話。」
這半年來他夜夜輾轉反側,又是覺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聞月那種把畫畫當三餐的人怎麼可能會畫不出來呢?又是在想萬一聞月真的畫不出來了,自己是不是該對她說:畫不出來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以後我養你。
擔心自己要是去找聞月,讓聞月看見自己這張和駱永長有七分像的臉,打擾了聞月的散心讓聞月繼續無法恢復。也擔心聞月恢復了,自己卻丟了與國外畫廊負責人們的聯繫,導致聞月無法順利參展……駱家誠煩惱的東西太多,以至於他很難釐清自己對聞月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