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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2:33:16 作者: 南書百城
他的工作重心是打理香港產業,孟昭以前在廣州,很少見到他。
他突然登門拜訪,將孟昭也嚇了一跳。
那是颱風過境的前夜,身形高大的男人等在樓下,身旁站著秘書司機,孟昭走過去,聽見他聲音低沉,沒頭沒腦不知道是對誰,雲淡風輕說了句:「要下雨了。」
兩個人在附近一家咖啡廳坐下。
那天是工作日,店裡人不多,古典樂低調悠揚,門口風鈴偶爾叮鈴作響。
謝竹非脫了外套露出襯衫馬甲,開門見山,溫和地朝她笑:「談談阿晝吧。」
他跟謝晚晚很不一樣。
他一點兒彎都沒有拐,簡單直白,將孟昭和謝長晝不合適的地方一條條擺在她面前,平靜地做了對比。
孟昭看完,的確一條也反駁不了。
謝竹非近乎真誠地,說:「而且,你可能還是不太了解。我弟弟這個人,骨子裡非常自我,他做事情,永遠不會考慮別人情緒。晚晚找過你,你應該感覺到了,我們家的人,全都是這樣。」
孟昭覺得,謝家爺爺、鍾顏、謝晚晚,乃至謝竹非,可能都是謝長晝生命中,重要的人。
但是她和謝長晝之間,只有彼此。
在謝長晝本人開口之前,誰說的話,她都不想聽。
所以她垂眼,說:「沒有啊,他挺照顧我情緒的。」
謝竹非就笑了:
「要不我們打個賭,你去跟他提分手,他第一反應一定是生氣,而不是來安撫你的情緒或問你為什麼。因為他覺得,他在你身上花費了很多時間精力,你是他養的一朵玫瑰花,就應該是他的,不可以再有別的想法。」
孟昭不太高興:「為什麼要拿他打賭。」
「為了證明,他不是你想像中那樣,他需要一個在性格和事業上都更強的伴侶,你不合適。」
謝竹非見她不動搖,笑笑,雲淡風輕道,「也不著急,做決定總是需要時間,你可以再好好想想。」
那時候,孟昭太年輕,不知道。
人最經不起試探。
以及。
萬事萬物,在謝長晝心中,確實存在輕重緩急。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她永遠不會排在第一。
空氣森冷,月色冷白。
「他說,在謝長晝眼裡,有很多比我更重要的東西,比如事業,比如自尊心。」孟昭垂下眼,說,「這段關係的主動權永遠不在我手裡,我甚至決定不了自己是去是留。」
謝長晝沉默,長久地望著她。
她皮膚很白,額前一點劉海,妝沒有卸,剛好擋住額角的疤痕。
可靠得近了,他就是覺得,那兒有道疤。
很奇怪。
他一直在試探複合的可能,但每次稍一靠近,她就立刻遠離。
這道疤橫在心上,將許許多多年的人和事,都隔開。
很久,謝長晝胸腔震動,忽然笑了一下。
他猝然張口,一團白霧,在乾冷的空氣中聚散又分離。
「那你覺得,當時我怎麼個反應,是正常的。」
「我病得快死了腦子裡還在想你,結果你進來就跟我說,『分手吧,你沒喜歡過我,你只是想跟我上床』。」
他頓了頓,說。
「你還想我怎麼考慮你的情緒,我跟我大哥說,我什麼都不想要了,要你,你就不走了?」
街道上霧氣飄散,夜色漸深,路邊三三兩兩的學生也少了。
就凌晨這會兒,沒人的時候,路上紅綠燈的顏色最分明,由不得人不清醒。
孟昭心裡一驚:「別開這種玩笑。」
他沉聲:「誰跟你開玩笑了。」
孟昭忍不住:「謝長晝,你別發瘋。」
謝長晝身體一頓,真的笑起來:「行。」
他退後一步,深深望著她,受傷一樣,啞著嗓子低聲說:
「我不發瘋,我走了,你回去吧。外頭站這麼久,病剛好沒幾天,別再給你凍病了。」
說完他將頭轉過去,沒再看她。
孟昭站在原地,看著司機回來,他開門上車,絕塵而去。
-
新年第一天,孟昭混混沌沌,一覺睡醒,已經是中午。
這天氣溫格外低,幾個室友都不在,約人出去了。
她躺了會兒,爬起來泡一杯燕麥,邊吃邊發消息:【到哪兒了?】
孟向辰隔了會兒才回:【剛到酒店,我跟老師住一間,正收拾行李呢,一會兒出門跟你說。】
孟昭:【降溫,你出來的時候,多穿一點。】
孟向辰:【行。】
孟昭吃完燕麥,洗好杯子,盯著手機發了會兒呆。
穿外套戴圍巾,拎包出門。
孟向辰今年十一歲,讀初一。
他是孟老師去世那年冬天出生的,本來應該姓錢,上戶口時不知道弄錯了還是怎麼,喬曼欣給他留下的姓是孟。
「向辰」這名字也是孟老師取的,跟「朝夕」遙相呼應,搞得孟昭天然就對他有點好感。
只不喬曼欣改嫁早,孟昭也沒什麼機會跟這個弟弟相處。
一直到他上小學了,兩個人都不算很熟。
他五六年級,奧數競賽,喬曼欣讓孟昭去給他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