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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2:12:23 作者: 鹿阿玄
「一起努力」變成了這場折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太自私了。
阮景每天在他身邊如常學習,收拾好一切裝無事發生,但精神狀態在學習和家庭的兩相施壓下被快速消耗著。
也一點點摧垮著秦西訣的決心。
偶爾親密相處,對方身體的清減也越來越明顯,那雙眼裡的陽光氣息也消失了。
難得相擁的夜裡,秦西訣無聲看了很久懷裡熟睡的人,再慢慢把他越抱越緊,指尖因微微泛白而沾染了幾不可察的顫意。
他忽然意識到,這個人遲早會被壓垮的,也已經慢慢接近邊緣了。
愛一個人,是要用幾乎摧垮他的方式嗎?
————
阮景在上課鈴聲里迷迷糊糊地醒來,他撐了個懶腰,疲憊未消,夢裡也光怪陸離的,就如同沒睡過一樣。
秦西訣蓋在他身上的外衣滑下來,他疊巴疊巴放在一邊,看了一眼窗外灰沉沉的天幕,在有些刺眼的白熾燈光里無精打采地翻找課本。
近一年來,他努力刻苦得簡直不像自己。
不是他吹,要是高考過後有什麼鹹魚翻身的勵志專訪,他得自告奮勇上去講上一壺。
成績進步多少還不是主要,精神上的奮進才叫激勵人心。
聽了幾分鐘課,困意緩緩襲來。
晚上在家睡得不安穩,課間補覺質量不行,強行提神的雙倍濃縮咖啡如同偽劣產品。
阮景眨了幾次眼都沒把困意趕走,他繼續專注地看著題冊,手卻熟練地伸向身邊的秦西訣,揣進對方寬大的大衣衣袋裡。
衣袋挨著人的那層,還帶著溫熱的體溫,他瞌睡醒了些,帶著暗示意味地戳了戳。
半分鐘過去了,秦西訣像是終於被擾得坐不住了,才把手也伸進衣袋,緊緊握上那隻不安分又冰涼的手。
感受到貼著掌心的溫度,阮景眉眼間的困意消散了,捎上了幾分帶有得逞意味的笑。
說起來,秦老師最近嚴厲得有些可怕,或許是整體氛圍太緊張嚴肅了,秦西訣也變得愈發沉默。
最近自己精神不太好,做卷子能錯很多題,秦西訣盯著那些試卷看了很久,他只能在低氣壓里默默貼著牆。
當場臉色不好就算了,連帶接下來的幾天相處都帶著點隔開人的冷漠。
甚至上次自己莫名鼻血止不住,他一瞟眼看到秦大佬手背上青筋都起來了,差點以為要動手打人。
要不是每次私下裡秦西訣把自己抱這麼緊,這態度凶得,還以為他兩齣什麼感情危機了。
阮景暗中嘆了口氣,最近的狀態也的確太糟了,想好好休息一陣,又沒有辦法停下腳步。
在家不安穩,不能輕易出門,在學校又是濃重緊張的學習氛圍……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著過了。
爬起來做題吧,又毫無效率。
這些他都不敢和秦西訣說,對方也忙得消瘦了些,精神也不太好,只能自己再調整了。
不過,阮景有時覺得,這時間也太漫長了。
他時常趴在桌上,手指無意識地劃著名那一排排的日期,會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
要是熬不過去怎麼辦?
像是卯足了勁往目的地埋頭衝去,但偶爾抬眼看自己和終點之間的這段路……怎麼這麼長,這麼久?
一瞬間有些迷茫。
不過在他心裡,他還能苟下去,要說有什麼支撐著他,除了秦西訣,也就這點苦中作樂的心態了。
然而阮景自己沒有察覺,身邊一直留意他的秦西訣卻看得清清楚楚。
阮景的狀態沒有他自己想像的那麼樂觀。
精神糟糕了很多,狀態也下滑得嚴重,那些錯得離譜的試卷就是證明,有些錯甚至無關知識點。
精神的壓垮又給身體帶來負面影響,那一水池的血和對方蒼白的臉都觸目驚心,把他的理智線也拉到了瀕臨斷裂。
此時他看著沒骨頭似的趴在桌上的人,以往清澈透亮的眼裡只剩迷茫和失神,他忍不住伸手想在摸一摸耷拉著的腦袋。
每次摸阮景的腦袋,像是順了他的毛,都會異常乖巧地對他笑,甚至還會蹭蹭他的手。
這回他卻忽然頓住了,收了回去,慢慢把指尖嵌進掌心。
到極限了,秦西訣想。
還差一點,自己的不舍就要把愛的人拖入深淵了。
————
正結束了一場爭吵。
阮景和往常一樣回了屋,耳邊的嗡鳴尖銳了幾秒,才漸漸安靜下去,隨之而來的頭暈讓他有些反胃,靜坐了片刻,所有負面反應才慢慢消失了。
近日來逐漸習慣,倒也不覺得難受了。
一度以為集訓是他經歷的最辛苦的事,沒想到在文化課里掙扎也不逞多讓。
那些知識點不像畫畫一樣讓他喜歡,但他明白自己必須往前走,不停走。
強迫的事情哪有開心的?
晚上自願在學校多上一節晚自習刷題,回到家繼續謄寫改錯本,一抽身已經快到凌晨。
伸了個懶腰,終於捨得抽出時間喝了口放涼的水,手機忽然響起來。
居然是秦西訣。
阮景一愣,看了眼時間,忙接起來了。
阮景:「西訣,你怎麼這個點還沒睡?」
手機那邊沉默了幾秒:「我在樓下。」
阮景驀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