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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2:12:23 作者: 鹿阿玄
林白平日裡大大咧咧,心裡和面上一樣,都藏不住事情。此時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猶疑,他背靠窗沿,腳尖也時不時地搓搓地,有幾分輕微而無意識的焦慮。
阮景奇了,八卦王林白是什麼人,只要有什麼新發現,無論好的還是壞的,不得吆喝得滿世界都知道,此時怎麼換了個人一樣。
阮景抓了抓睡亂的頭髮:「這位同學請發言吧,還等什麼?」
林白何止有什麼想說,他簡直想跑過去扯著人的衣領晃上幾下,再聽聽腦袋瓜里有沒有水聲。
早該察覺的。
他在學習上不怎麼花心思,對風月情感的嗅覺卻比較敏銳。他以前以為阮景對秦西訣,就和對自己與孫奇一樣,都是尋常兄弟感情,哪會無端深想。
如今被這滿滿一本賴不掉的證據點撥,才遲鈍地把以往的事挨個兒細想了一遍……
比如,阮景很喜歡和秦西訣待在一起,平日作為同桌,避不開也就算了,周末還往人家家裡跑,假期幾乎約不出人,多嘴一問,無一例外和秦西訣玩在一處。甚至經常跟著秦西訣去上班。
再比如,阮景某些時候看秦西訣的眼神,無論是無意識一瞥,還是久久看著黑板前代替老肖講題的人,都有幾分自己沒琢磨明白的意味。
如今細想種種幽微之處,其中的怪異就能對上號了。
但是正面秦西訣時,阮景又似乎很正常,甚至能立馬切換態度……這遮遮掩掩的,要說沒有貓膩,他第一個不信。
林白覺得太愁了,愁得他在阮景醒來前的時間裡,度秒如年,嘴裡一陣陣發苦。
阮景見他許久不回答,兀自在那兒變幻表情,不由伸長了腳踢了踢人:「幹嘛呢,表演變臉呢?你找我什麼事?」
林白心裡沸騰歸沸騰,面對正主的時候,又慫慫地問不出來了,不由支支吾吾先說起了別的事:「哦……那個啊,下周組織春遊呢,想來告訴你一聲。」
阮景聞言,面上毫無喜色,甚至哀嚎了一聲:「又來了,又來了……」
倒是林白被他出乎意料的回應吸引了注意力,不可思議:「居然有學生能不喜歡春遊?那可是平時要進去都得排隊買票的森林公園啊!」
阮景生無可戀地癱在椅背上,露出「你懂什麼」的無奈:「得了吧,上次……高一那會兒的春遊,老許一聽去森林公園,可把他高興壞了,連夜布置了寫生作業。我那天從早到晚,就在一個地方看了一整天風景,這事就是換地方畫作業……」
他想著美術生的操勞,覺得人間的悲喜並不相通,他只覺得吵鬧。
林白不由幸災樂禍笑了起來,他還記得上次一整天沒見到人,傍晚回去時,阮景倒頭就在車上睡著了,也沒有來得及和自己聊聊春遊感悟。
阮景陷入思索,想著這次還會被怎麼折騰。
兩人一時無話,氣氛也安靜了下去。
林白心裡也是真的藏不住事情,要是不把這件事說明白,他今晚得睡不好覺。於是想了想,硬著頭皮開口了:「哎。」
阮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林白貌狀不經意地玩著窗外剛剛抽芽的樹枝,也不敢看阮景:「景哥,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
莫名其妙進入感情話題環節,阮景心想這哪兒跟哪兒,怎麼思維這麼跳躍的。他剛要回答,忽然想到什麼,瞟了一眼桌上那個硬皮文件夾,果然被動過了。
他動作一頓,話也慢慢咽了下去,跟著林白陷入了沉默。
林白就好像沒覺得兩人過長的沉默有什麼怪異,也不吱聲,依舊玩著樹枝,但手下神經質的動作都快把樹枝薅禿了。
片刻後。
阮景語氣里的輕鬆打趣不減,身子卻無意識地微微直起來:「怎麼,難道你有了什麼想法嗎,看上誰了?」
林白手下的動作慢了下來,沒有順著他的話回答,努力裝作只是在隨意聊天:「……初中你沉迷學畫就算了,高中有沒有遇到什麼有好感的女生?」
阮景聽著他咬重「女生」二字,就明白,林白髮現了。
不由在心裡嘆了口氣。
林白這傻孩子很好忽悠的,對朋友更是盲目信任。
在這件事情上,阮景知道,只要自己隨便編個理由糊弄,他肯定能毫不懷疑地相信,那兩人之間有可能產生的膈應也不會發生。
但阮景不想,正因為是朋友,他才不想辜負這份信任。
而且喜歡一個人的心思,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阮景一句話說得很慢:「沒有喜歡的女生。」
林白的動作完全停了。
他知道阮景回答他了。
阮景這麼坦誠,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個發現讓他太過震驚,從驀地冒出這個想法,再到正主輕鬆承認了,他那本就不太拿來思考的腦子亂成一團。
林白呆滯地望了阮景幾秒,阮景也沒有出聲。
他忽然回神了似的,結結巴巴打了聲招呼說自己該回家了,就頭也不回地跑下樓了。
阮景靠在窗沿上,看著撒丫子跑向校門的人影。他緩緩嘆了口氣,力氣卻如同慢慢泄了,有幾分無能為力的無奈。
意識到喜歡上秦西訣,他也慌亂了幾天。
不過這本就是沒什麼結果的暗戀,又因為這類事情隱晦,他沒想過告訴任何人,也不想露出一點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