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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2:12:23 作者: 鹿阿玄
早上放學後,他向肖盛請了病假——最近正值換季,感冒發燒的高發期,他十分不幸,恰好中招了。
今天實在難受,腦袋被糊住了一般昏昏沉沉,四肢酸軟無力提不起勁,回到家了,想喝點熱乎的。
家裡沒人在,他只好自己動手,用生薑榨汁,混合棗泥,與紅糖水一起熬製成膏狀糖漿。取出幾勺用熱水一衝,就是現成的薑糖水了。
誰知每種原材料只準備了一點,成品竟然滿滿一大鍋……吃了沒經驗的虧。
他留下兩罐放在家裡,又用新罐子裝了一罐,準備趁著秦西訣不在家,去看看好久未見的老太太。
這幾天,阮景不知道怎麼面對秦西訣了。
如果說以前的彆扭是捉摸不透的情緒在作祟,這次卻是心底藏了一些念頭,讓他根本無法面對這個人。
當然了,這次也是自己單方面的。
他的不對勁,源自開學那天晚自習。
那個不經意的觸碰如同打開了某扇早有鬆動的門,緊接著,以往那些因秦西訣而起,卻找不到答案的莫名症候,慢慢穿過重重迷霧,讓他艱難地窺探到了一點端倪。
他模糊地意識到,那好像是更嚴重的事情。
他漸漸明白過來,自己對秦西訣的感情,似乎不僅僅是朋友之間那麼單純。
剛一琢磨出這個想法,他慌忙地立馬生硬止住思緒,不敢再細想。
察覺這些,阮景又震驚又迷茫。
不順著這個念頭細想,光是拿產生它的事情來說——他與秦西訣從初見的陌生疏遠,到如今的無話不談,秦西訣是那麼信任他,把他當最好的朋友,他們在萬千目光下的球場上並肩為校爭光,也在深夜的無人角落裡互訴衷腸。
一旦自己心裡懷揣了多餘的思想,都覺得有負於那些時光,也有負於秦西訣。
阮景覺得自己糟透了。
所以他不是故意躲著秦西訣,是根本無法面對,連目光都不敢在他身上多停留,唯恐沒藏住的一點貪念被對方察覺。
阮景哪遇到過這種事,他如同坐上戰鬥機駕駛位才想翻看《駕駛員初級入門指南》。
他調動了自己所有的情商與智力群策群力,依然得不出個辦法,紛紛顯示超綱。
一時半會兒沒辦法,他只好借著美術課忙碌的藉口,一回到教室,能閒下來的所有時間都埋頭在繪畫裡。
鴕鳥似的把頭扎進沙里躲避。
放學後也不去人多的畫室了——別人和他說話時總心不在焉,反覆幾次,別人還沒疑惑詢問,他自己先煩了,獨自躲回了明德樓的空屋子。
最近氣溫時而轉暖,明德樓在沒吝嗇陽光的午後,也恢復了幾分暖陽閣樓的氛圍。
然而春寒陡峭時而復返,阮景還偏生喜歡在畫累後倒頭睡覺。
某天下午,他在一個噴嚏里驚醒,迷茫看了半天窗外陰冷下去的天氣,終於病倒了。
阮景此時站在秦西訣家的院門口,心裡頗有幾分自作自受的無奈。
老太太看到是他,把院門打開,要把人讓進來。
她身上還穿著圍裙,看來正在廚房忙碌。
說起老太太住進來不久後,秦西訣意識到自己要開始照顧一位老人,於是去看了很多菜譜,向阮景請教了一些問題,並獨立地從擇菜到上菜,緊張嚴肅地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頓飯。
老太太和阮景嘗了一口,靜了幾秒,不約而同地放下碗。
秦西訣:「……」
自此以後,老太太就不讓秦西訣進入廚房了。
她用了一頓飯,把廚房變為了自己的領地。
饒是懷疑秦家人廚藝的阮景,在小心嘗了一口後,立馬放下成見連連稱讚,味道竟然堪比大廚級別。
於是秦西訣補全技能點的想法,就這麼在實力碾壓里戛然而止了。
最近幾天,對門的蘇奶奶常來約老太太到小區超市一起買菜,老太太先是不理人,後來可能聽煩了,拗不過,也跟著出門了。
儘管老太太路上一句話不說,蘇奶奶也能憑一己之力聊得十分開心。
阮景回過神,見老太太還等著他進院子,忙搖了搖頭,他還是不想冒險久留,要是秦西訣提前回來就玩完了。
他把罐子遞給老太太:「奶奶,我就是順路來看看您,然後給你帶點東西……我該走啦。」
老太太沒有動,接過罐子抱在懷裡,就這麼看著他。
她是想讓自己留下,阮景明白的。
阮景心裡也不好受,要是以後漸漸和秦西訣疏遠了,也不能再來看老太太了吧。
念頭一起,他怕再看下去會捨不得,忙匆匆打了聲招呼,轉過身走了。
老太太忽然在他身後叫了一聲:「阮阮。」
阮景鼻子驀地一酸,或許是感冒讓情緒更加敏感,這一聲竟讓他有些難過。他不敢多待,也不敢回頭,只能不停地往前走。
一股勁地埋頭走了很遠,過了轉角,阮景才回頭看了看。
老太太還站在門口,似乎等他走過轉角,不見了,才慢慢回屋了。
他終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
這學期的摸底考試轉眼將近,阮景的感冒依然不見好轉,或許養病所需的「靜心」達不到,還更加嚴重了。
他終日陷在昏昏沉沉里,提不起精神,也沒什麼心情,拒絕所有一起嗨的邀約,活像個孤僻的幽靈,與熱火朝天的氣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