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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2:12:23 作者: 鹿阿玄
    喋喋不休的抱怨在秦西訣把他領進一間屋子時忽然停了。

    是秦西訣的職工宿舍。

    沒想到能這麼快進入秦西訣的私人領地,阮景一愣,無措得有些不敢動了。

    整間屋子很小,只比自己臥室寬上一點,放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柜子,桌上的參考資料整整齊齊,比教室的還要多,屋尾有一扇門——有一個小陽台,陽台邊是小小的衛生間。

    屋裡收拾得乾淨,帶著生活痕跡,看得出秦西訣一直在住。

    阮景才反應過來,原來秦西訣放學後來上班,下班之後也住在這裡。他之前想過,秦西訣父母去世後,或許家裡還有什麼親戚,沒想到真的是他一個人生活。

    秦西訣把椅子搬到桌前,表明把人帶進來的用意:「正好,你把這份試卷做一下,明天輔導課我講了。」

    阮景驚了,這什麼時候什麼地點,這可是夜生活開始的地方,大佬還脫離不了秦老師的身份呢。他立馬抗議:「我可是來玩的……我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秦西訣反手把門一鎖,從柜子里拿出一盒牛奶,放到桌上,輕描淡寫地讓阮景明白,自己恐怕是上了賊船。

    「來都來了。」

    阮景:「……」

    算了,反正他也是來看秦西訣的,在哪裡倒是無所謂。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既來之則安之,阮景認命坐到椅子上,卻一眼都沒看那張試卷,擺明了的不樂意寫。

    他滋滋喝著牛奶,隨口嘮了句:「你怎麼還屯牛奶的。」

    秦西訣把陽台的門打開,走到陽台吹風,臨近傍晚的風溫柔卷了進來,帶來幾分清涼。

    「助眠的。」

    阮景敏銳地看了一眼秦西訣的背影,實際上這間屋子的隔音效果不太好,窗戶和門邊用隔音棉滾了一道邊,桌上也放著隔音耳塞,證明住這屋裡的人非常怕吵。

    但儘管如此,還是會有雜音漏進來。

    秦西訣在這裡看書和寫作業,想必不會太舒服,更別提能嗨通宵的步行街,噪音也一定影響著睡眠。

    牛奶大概就是用來安神助眠的。

    實際秦西訣比他想像的更怕吵,剛剛住下時,甚至在睡不著的焦躁下服用過安眠藥物,但副作用讓思維變遲鈍,記憶力減退,對他來說非常致命,於是就沒再用了。後來開學後逐漸忙碌,牛奶或許也起到心理安慰作用,習慣之後,他如今能正常入睡了。

    阮景又想到了病假的事:「誒,老肖說你病了?」

    秦西訣在陽台上一愣:「有些感冒,下午去輸液了,已經好多了。」

    最近早晚溫差大,秦西訣老是往返在各處,也難免受涼吧。

    阮景完全忘記了那張試卷,他看秦西訣一時半會兒還不出去上班,乾脆把椅子搬著挪到陽台,一副準備嘮嘮的架勢。

    秦西訣:「……」

    清吧所在的樓層高,這個小陽台外沒有遮擋建築,視野也好,能一覽無遺地望出去。

    此時華燈初上,如星火墜落在城市間,閃爍的車燈指引著歸家的心或繼續奔忙的勇氣,組成蜿蜒銀河,似一片斑斕的夢。遠處的晚風把它悠悠捎來,一寸一寸安撫得神魂安靜了下來。

    阮景試探地開口:「你在這裡上班……會不會太辛苦了,畢竟還要保持成績什麼的。」

    秦西訣靠在欄杆上,聞言低頭看了阮景一眼。

    他不習慣相處,自然也不喜歡傾訴。這些困難的事情之於他,還沒有完全地過去,他也習慣了默默捱,再慢慢消化。如果要提起,好像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但阮景眼裡的關心是真切的。他沒有急著催促,只是安靜看著自己。好像不說也沒關係,但這個人會很擔心。

    他忽然想到和阮景在教室談話的那個晚上,這個人對自己露出的那一點脆弱,就仿佛試探地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角。

    秦西訣在心裡嘆了口氣:「……老闆是朋友,破例讓我來上班了。所以不怎麼回家,住在這裡更方便。我需要錢,這裡的工資不低。」

    阮景有些驚詫,心裡不由自主地一緊,他沒想到秦西訣這麼直接,沒有停頓地直奔主題。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

    秦西訣也不在意,他轉過身,微微彎腰,手肘搭在欄杆上,看著萬家燈火,夜風吹撫著他的額發,連說出口的話似乎也捎上了幾分冷意。

    「父親因病用完了積蓄,也欠了親戚不少債。」

    簡短几句話,又壓得阮景呼吸一窒,心頭也隨之沉悶起來,這份如鯁在喉讓他急於說些什麼,話語卻在看到秦西訣背影時又消失在唇邊。

    他一個外人聽到這些話都十分難受,更別說這個人在親身經歷著。阮景無法想像那種痛苦,一時間覺得任何安慰的言語都是蒼白的。

    阮景忽然明白了,秦西訣的轉學,到酒吧上班以及花時間接輔導,都是他要把那時的窟窿堵上,以及繼續撐著他的生活。

    然而最難受的是,這窟窿有一天總能堵上,秦西訣的堅強努力也能讓他生活下去。

    但失去的人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夜風吹得阮景眼眶一陣酸澀,沒想到每天和自己相處的這個人承受著這麼多,他忽然對曾經自己的偷懶度日生出浪費光陰的責備。

    他很想抱抱秦西訣,可能是覺得夜風有點涼了,他又穿得那麼少。但心思起得莫名其妙,這個想法也不合時宜,只能任它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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