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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2:12:23 作者: 鹿阿玄
完了,阮景想。
忽然一聲短哨,是秦西訣叫了暫停。
隊員們走向球隊席區域補充水,而秦西訣走向了阮景。
阮景忽然不太敢看秦西訣,自己的表現實在太過糟糕了,儘管他沒義務完全及得上專業的隊員,但他成為如今隊伍的短板,也是不爭的事實。
感覺到人已經站到他旁邊,阮景才認命地嘆了口氣:「……對不起。」
「別道歉,」秦西訣的聲音依然從容平靜,「還沒到最後。」
阮景忍不住抬起頭看他。
秦西訣抬手擦去鬢角的汗,平復了下呼吸,也定定地看著阮景。
他這才反應過來,秦西訣是過來要與自己認真說話的。
秦西訣:「阮景,來確定下我們需要做的事。」
阮景一愣,不太明白秦西訣的意思,但這個人無論何時都冷靜的聲音,無端讓自己的焦躁被撫平了一些。
秦西訣的氣息未平,但完全沒有影響到聲音的平穩,只是換氣聲略粗:「在這場比賽里,爭取反超不是我們的目的,那很艱難,畢竟A高不弱。我們需要做的,只是穩住這個局勢,認真打完這一場,之後再想下一場。」
秦西訣就像每次給他分析解題思路一樣,似乎所有「不可完成」都會被化為「試試說不定可以」。
阮景心裡沒底,低聲:「……你和我打過的,你也知道我的水平,沒有你們這麼厲害。」
秦西訣卻搖了搖頭:「沒有校隊打得好,不證明你做不到自己該做的事,我和你打過,所以相信你。」
阮景聞言抬頭,這個人說他相信自己。
秦西訣沒有為了鼓勵他而說謊誇讚,也沒有責備細數那些失誤,這個人只是在認真分析,就像每次拿到難題,自己心裡一陣哀嚎,但秦西訣說可以解開,那就一定能解開,只需要他一步步盡力做著能做到的事。
阮景無聲看著秦西訣,面上的無措漸漸淡了。
秦西訣微微彎了彎唇,他知道對方明白了,畢竟自己的同桌,一直很聰明。
暫停時間結束的哨聲吹響。
他們本就站得很近,秦西訣忽然拉住他的手腕,把人往身前一帶,自己也稍微往前湊,用自己的左肩撞了下阮景的右肩。
是比賽場上男生互相鼓勵的動作。
這一撞讓阮景睜大雙眼,一直飄忽的神魂驀地歸位,耳邊那層隔膜頓消,滿堂喧譁吵鬧真切落到他耳中,帶動心臟忽然一陣劇烈跳動,把所有緊張與低落從四肢百骸霸道地擠了出去。
錯身的一瞬,秦西訣開口:「當尋常就好,會贏的。」
隨之放開他,轉身走回賽場,繼續為剩下的戰鬥做準備。
阮景愣愣地看著秦西訣的背影,有那麼一刻,他心想,怎麼贏。
但是秦西訣的目光似乎烙進了他的心裡——這個人相信會贏,就和相信自己一樣。
阮景看著走在他身前的身影,有那麼一兩秒猶如鏡頭慢放,迎面而來的光在這個人周身描出一層閃閃發亮。
阮景忽然覺得,自己沒什麼好怕的了。
暫停過後,A高的人有些懵了。
之前那個看起來純粹是湊人數的小子,好像腦袋忽然靈光了。不說打得到隊伍的平均水平,起碼不再拉垮了,某些時候還很機靈,能和隊友來個出其不意的配合。
且不說三中其他隊友的實力本來就很強,加上一個永不掉鏈子秦西訣,A高一時間覺得這比賽更棘手了。
這是什麼奇怪的戰術嗎?
阮景自己也覺得,屬於他的比賽,這才剛剛開始。
他慢慢沉下心,調整著呼吸節奏,沒有再去想輸贏會怎麼樣,把注意力全放在周身,一瞬間局勢清晰明朗。他冷靜地配合著隊友,思緒也開始如常運轉,自己本就實力及不上整體水平,就要學會揚長避短。把每件自己該做的事盡力做好,耳邊嘈雜聲淡去,一時之間眼裡只剩下球的軌跡。
A高隊伍那點微妙的亂,也在場面正常後消失了。三中場上隊員的配合沒有原隊伍那麼高度默契,就算他們實力很強,打到後面,優勢也漸漸向A高傾斜。
三中已經漸漸轉為守方,愈發被動,好在時間接近尾聲,這支東拼西湊來的隊伍,在吹哨之前堪堪守住了。
阮景撐著膝蓋喘息,他和時常高強度訓練的隊員之間差距太大,光是配合上就傾盡全力,如今哨聲一響,四肢滿是體力透支的沉重。他等氣順了之後一看比分——追平了。
他一愣,雖然只相差兩分,但居然追平了?
不真實的感覺讓喜悅也遲遲冒不出頭,他茫然地站了一會兒,才摸了摸汗水浸濕的頭髮。
這兩分的波折彎成盤山公路,但也是真真切切,有自己參與的。
孫奇衝上來攬住他,興奮喊:「景哥!我們守住了!『
阮景睜大眼,下意識找秦西訣,只見他正和其他隊員聽教練說話,此時似有所感,朝他望了一眼,也微微笑了一下。
不是偶爾露出的調侃笑意,也不是被他逗樂的忍俊不禁,是肯定而溫和的讚許。
和每次自己艱難地解出難題後一樣。
——看,你做到了。
這難得的一笑猶如獎勵,阮景心旌微震。
他以往的人生還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他習慣淺嘗而止,認為是審視奪度,喜歡走馬觀花,覺得是隨心所欲,對學不會的就放棄,放棄了也覺得自己辦不到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