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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1:25:09 作者: 桂花鐵皮盒
陳越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少年才回答一句。
「莫冬。」他報出自己的名字。
後來兩人的交往才多了起來。
不過也只是兩人在路上偶爾碰到了一起餵貓而已。但是陳越卻很開心,因為莫冬是第一個和他一樣喜歡小貓小狗的朋友,他其他同學朋友都嫌它們髒,有的甚至還惡劣地捉弄它們,看它們連連哀叫就得意地哈哈大笑的樣子,讓陳越覺得很討厭。
雖然莫冬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陳越也從未見他笑過,但是他知道莫冬是個很善良的人。
他會冒著大雨去救被困在樹上的小貓,他會記得每隻小貓喜歡的食物。
他垂下眼瞼的時候,靜靜地看著小貓蹭著他的手背撒嬌,鴉羽般的睫毛被路燈投下的橙光撒上一層金粉,睫尾悄悄翹起的角度很溫柔。
莫冬不愛說話,更不願意談論自己的私事。
所以大多是時候都是陳越一個人在說,莫冬聽。氣氛倒是莫名和諧。
玩久了,陳越注意到莫冬的身上時不時會出現一道道猙獰的傷疤,看上去像是被人虐打留下的。陳越幾次問他怎麼回事,莫冬都只是搖搖頭緘默不言。
陳越曾覺得莫冬太悶了,有次陳父給他新買了一輛自行車,他就載著莫冬到處玩,中途不小心掉進溝里,兩個都受了傷,還摔碎了他脖子上的那塊玉觀音。從那以後,他再邀請莫冬出去玩,莫冬都拒絕了。
沒過多久,陳越就搬離小區了,兩人又是三年沒見。
遮陽棚也擋不了這南國正午的烈光,陳越才待了小半會,整個背都是汗津津的,但他盡力向前抻著背著,好讓貓兒躲在他的陰影下。
半晌,終於等來了人,小貓也正好吃飽了,晃著尾巴跟他道別。
陳越進單元樓,爬到五樓。那裡堆著的酒瓶不知被誰收走了,門上的油漆也退了色。他過去敲了敲門,來應門的卻是一位年輕人,疑惑地問他找誰。
陳越問他:「莫先生在家嗎?」
小年輕打量了他幾眼,說:「你是說這個房子的前主人麼,早就搬走啦。」
陳越愣了一下,又問:「那請問一下你有那位先生的聯繫方式嗎?」
小年輕皺起眉:「你是他債主麼?我跟他可沒什麼關係。他把這破房子賣給我後人就逃了,給我留的電話號碼撥過去都是空號的。」
陳越聽罷,心一沉,卻不甘心地又問了他幾個問題,小年輕都說不知。
還是一無所獲,他心亂如麻地走出小區,盤算著要不要報警,也不知走了多久,當他停下時,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一所學校門口。
A市十七中。
是他和莫冬的高中。
陳越那時其實是很不願意搬出那個小區的,他有點捨不得那群玩伴,那些小貓,當然還有那個叫莫冬的少年。
初中三年他經常想起莫冬,他是不是經常還是一個人坐在陽台上看風景,他是不是還會每天都蹲在路口餵貓,他是不是……還在遭受著家暴。
所以高中第一天,當他看到莫冬居然和他是新同學時,興奮得不行。
三年未見,莫冬的身形拔高了好些,還是那麼瘦,竹竿似的。
他還是像從前一樣,很少說話,從不與人對視,走路都是看著地面,是班裡的隱形人。
陳越那時是班長,又是學校里的學生會主席,事務很多,忙得腳不著地,好不容易空閒下來,沒跟莫冬說上一句話,就有人來把他叫走了。兩人的接觸反而沒有小時候多。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莫冬已經有了很嚴重的心理問題,差點釀成大禍。
學校西邊的有條很深的河,岸邊蘆葦成片,聽人說河裡還有水蛇,平時很少人會靠近。
陳越站在岸邊,已經是黃昏了,殘陽似血,大片大片的火燒雲映照在平靜的湖面上,倒影灼灼,是猙獰的暗紅色,像是還沒來得及毀滅證據的凶發現場。
陳越那時高二,第一次意識到校園欺凌的存在,受害者居然還是他的朋友。
那天他打球打晚了,回教室取書包時卻意外地發現門被人鎖上了。平時要是他在外面晚了,莫冬都會在教室等著。看樣子是莫冬有事先走了,值日生見沒人就把門給鎖上了。
陳越只好抱著籃球走了,路過學校後面的那個小樹林時,他突然聽見那裡傳來人聲。
陳越剛開始還沒怎麼在意,畢竟經常有些小情侶放學後就躲在那裡談情說愛,他當紀檢的時候還是「捉姦」小隊長。不過近來學校在這方面鬆懈了許多,他也懶得管了,正打算離開時,那裡傳來的辱罵聲卻讓他停住了腳步。
「喲,小子還挺硬氣的呀,挨了這麼多下居然還一聲不吭,行啊。」話音剛落,立刻響起幾道痛苦的悶哼聲,音色卻是他熟悉的。
等陳越反應過來,身體已經飛奔跑過去了。
他看見面前的一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幾個人高馬大的高年級學生圍在一起,眼神戲謔地看著趴在地上的瘦少年,其中一個剃著光頭裝模作樣地叼著根煙,腳上那隻骯髒的球鞋卻踩在那人的背上,還特意用力地碾了碾,「臭/婊/子和賭/鬼生的雜/種也敢在小爺面前反抗?讓你知道好看!」
「住手!」陳越直接衝上去撞開那人,「你們瘋了嗎!?」
陳越正是竄個子的時候,才十七歲就已經有一米八了,又經常運動,渾身的肌肉都是結實的,被他來這麼一下,那人狠狠地跌在地上,疼得咧牙,正準備抬頭罵人,看清是陳越後,馬上住了嘴,看向一邊的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