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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1:25:56 作者: 不早夭
如今二月中,天氣還不曾暖和起來,蔣慕連所說的冷泉竟不曾結冰,朗山以為是水溫過高,沒想到卻冷的骨頭縫都跟著疼。
江舒是哥兒,蔣慕連自然不能在此處瞧著,他示意車夫將馬車帶遠一些,便只留他們二人在此處。
冷泉刺骨,朗山剛下水就有些難耐,可江舒身上卻是一片滾燙,他將人抱在懷裡浸泡著,本就因為高熱畏寒的人更是往他懷裡鑽,暖和的像個小火爐。
江舒覺得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一會夢見前世的事,一會又夢見原主要趕他離開,甚至還有許多人要拉拽他把他帶走,就連朗山看向他時眼底都是冰冷和嫌惡。
我不走……
沒有人要我了。
他一直念叨著不走,他已經被父母親朋拋棄了,他沒有親人了。
「江舒?」朗山凍的面色發青,肢體都有些使不上力,只能聽到他呢喃說著什麼,「夫郎。」
「我不走,你別趕我。」江舒死死揪著他腰間的衣服,夢裡的他哭天喊地,實際上只有幾聲微弱的嚶嚀聲,拼湊不出整齊的字句。
朗山就知道,那大夫說的怕是沒錯。
泡了半個時辰,孫晟霖帶著衣物和大夫匆匆趕來,許是浸泡冷水有效果,江舒身上的熱意消退了很多。
大夫鬆了口氣:「夫郎情況並不兇險,喝幾貼藥便能徹底消散熱意,只是喉嚨還是傷到了,只是暫時郎君不必驚慌。」
江舒是在三天後醒來的,是被自己喉嚨里的甜苦交錯給噁心醒的。
撐著酸軟的身子趴在床邊好好吐了一番,剛要叫人就發現朗山趴在床邊睡的正熟,他抿了抿唇將旁邊的衣物蓋在他身上。
「主子您醒了!」紅袖眼睛都瞪大了,她忙要叫醒朗山,卻被江舒給制止了。
江舒露出蒼白的笑,張嘴試了半天都不曾發出一個音節,他驚慌失色看向紅袖,用動作詢問對方這是怎麼回事。
紅袖低聲道:「大夫說您是高熱傷到了喉嚨,要好生養著,過段時日便會好。」
江舒這才鬆了口氣又看向朗山。
紅袖面色糾結,朗山曾叮囑她們不許任何人告訴江舒退熱的事,她如今自然也不會說,便扯了個由頭:「郎君這些日子親自照顧您很是勞累,您如今醒了該讓他高興高興。」
江舒垂眸看著男人露著的半張側臉,清晰的輪廓,高挺的鼻樑,是一張能保家衛國的硬漢臉。
他低低舒了口氣,是他魔怔了。
朗山睡著,突然覺得有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臉上,他下意識睜開眼,就對上一張還有些蒼白的笑臉。
他慌忙起身握著他肩頭上下打量著,見他真的沒事這才像是失而復得一般將人攬在懷中。
「我還想著,若是今日你都不醒,就去寺廟裡磕頭。」朗山將頭埋在他頸肩處。
是一個很委屈的姿勢,江舒心疼的眼淚都攢了淚,他家二郎不信神明不拜佛,如今反倒是說出要去給各路神明磕頭的話,叫江舒如何不難過。
他輕輕拍打著對方的後背,即便一言不發也能讓朗山感覺到真實。
他以後再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人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江舒的高熱反覆無常,一直到開春才徹底好起來,只是喉嚨傷著,依舊不能說話。
江鳳年已經領了兵符,重新穿上鎧甲,帶著他的數十萬將士勢必要一舉拿下邊地,而在臨行前,試圖在軍營里下藥的王虎則是直接被軍法處置了。
這一次,無人敢再多說什麼。
江舒不會手語,許久不握毛筆也生疏了很多,但他還是寫了封家書給朗山,並告知對方閒暇時定要來信。
「你等我。」朗山緊緊擁著他,不管為了什麼,他都一定會活著回來。
江舒朝他微微一笑,而後便看著他騎馬追上了大軍。
他愣愣想著,意中人大概就是這個樣子,騎馬的姿勢都非常帥。
糧草要比軍隊先到達戰場,江舒一頓都不想朗山餓著,購買的糧草都是比較精貴的糧食。
邊地部落眾多,此時合力反抗,天啟一時半刻自是討不到什麼好處,何況究根結底江鳳年已老,再也不是幾十年前意氣風發的少見將軍。
京中倒是並沒有什麼不同,江舒不能說話,便每日都跟著奶團兒一起練字,興致來了就要江御教教自己作畫,總要讓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一些。
他將用炭筆畫的奶團兒送給對方,旁邊還寫著「贈朗清語」。
「爹爹給我的?」奶團兒驚喜萬分,「爹爹畫的好漂亮,為何突然送寶貝奶團兒畫?」
江舒微微想了想,寫道:
【給奶團兒寶貝的小禮物,以後每年生辰都送你】
今年開春諸事繁多,朗山一走,江舒心都跟著飄了,能顧及的事就更少了,等他反應過來奶團兒的生辰時已經晚了,沒有準備像樣的禮物,合該日後要補償。
奶團兒卻是不在意:「表哥哥說心意最重要,我知爹爹疼我,我也和爹爹一樣想父親。」
自生辰後就滿四歲了,奶團兒言語間便再不曾想從前那樣喊朗山,江舒不想讓他太懂事,可時代造就,四歲的孩童註定早慧。
江舒輕輕捏捏他臉蛋沒再多說。
趙景乾大概也知道這件事做的噁心人,特意私訪了江府,他並不否認自己有算計的意味在裡面,但他身為聖人總要有多方面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