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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1:21:25 作者: 宴鈞
「還好,不算多。」擔心冉初夏會心疼自己的形單影隻,程雁聽緊接著又補充道,「其實一些時候,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很自由。」
「另外一些時候呢?」冉初夏又問。
另一些時候應該就是拍戲的時候吧,那些時候劇組應該也都是熱熱鬧鬧的吧。
「另一些時候,我獨自一人時也會覺得孤獨。」程雁聽依舊坦誠,沒有做任何偽裝,他望向冉初夏的臉,那裡被小攤位上的冷白色燈光照映著。
燈光與空氣雖都帶著寸寸涼意,此刻有冉初夏陪在自己身邊,與自己手牽著手,他便覺得萬分溫暖,「於是我總會想起你來,想起你帶給我的那些溫暖,這樣心裡就會好受一些。」
以前冉初夏不知道原來自己曾在無意中給予過他溫暖,但如今她知道了。其實程雁聽又何嘗沒有帶給她愉悅與欣喜呢,他們從來都不是得不到結果的單向奔赴。
那晚程雁聽給冉初夏買了一根糖葫蘆,而後也給自己買了一根,因為冉初夏說想看他吃糖葫蘆的模樣。
這個時節冰糖葫蘆依舊凍牙,可一看到冉初夏那張雖已被冷風吹得紅彤彤卻滿載燦爛笑意的臉龐,他就只品嘗到了甜滋滋的味道。
第二日,他們去了雁城古鎮,仍由程雁聽開車載她一起過去。
這個想法是程雁聽主動提出來的,說是冉初夏第一次來雁城,可以去古鎮上看看。
程雁聽推薦的地方,冉初夏當然不可能錯過。
那日古鎮上人不多,兩個人逛得還算愜意舒適,臨走時冉初夏在那裡買了些雁城特產。
她告訴程雁聽,這些都是買來帶去之後路演時吃的,假期結束後她就要開始各個城市跑路演,買點雁城特產,就當是程雁聽在她身邊了。
程雁聽第一次主動說她一句「傻瓜」,隨即一臉認真地告訴她,他一直都會在她身邊。
第三日,他們自駕游去了鄰城。
這是冉初夏腦中突然冒出的念頭,她還剩最後三日的假期,想跟程雁聽再去其他地方玩玩。
程雁聽應好,兩個人連著語音開始了搜索,發現隔壁有好玩的地方。那裡可以爬山,當然冉初夏對爬山興趣不大,不過山上還供旅客觀賞日出與日落,這倒是提起了她的興致。
除高山之外,那邊還有江水湖泊,只要願意花錢,就可以坐著竹筏在江面上悠閒度過一下午。冉初夏第一時間跳進腦中的想法便是——這樣的慢旅遊形式很適合程雁聽,而自己也一定會喜歡。
只是查到這兩處,冉初夏立刻就把連結分享給了程雁聽。程雁聽從不會拒絕冉初夏的邀請,這次也是,而為方便來回,他再一次選擇自駕過去。
他並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會連續幾日主動開車,而這一次也將開出去一段更遠的距離。
此前他曾與冉初夏提起過,自己不喜歡開車的感覺。那麼開車於他而言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是不安穩的,是觸目驚心的,也是痛苦的……
那些感受幾年前確實強烈到讓他恐懼,好在幾年過去,隨著時間流逝慢慢也就被減淡了些。
十八歲時,他為了方便自己的出行而去學車,科一科二都沒事,等到上了大路,那種詭異的感覺就開始占據大腦,他握住方向盤的手開始劇烈顫抖,呼吸也不受控制地急促起來。
哪怕那條大路寬敞又空曠,他所駕駛著的教練車前後都沒有其他車輛,給學員造成的壓力也會小上很多,他卻偏偏就是那個最為特殊的學員。
教練讓他不要緊張,放鬆下來,就平平穩穩地往前開就好,他卻什麼都聽不進去,腦子裡那些破碎的場景不斷閃過,讓他頭疼欲裂。
坐在駕駛位上的他腦子裡不受抑制地浮現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人雙目通紅,狂踩油門不斷加速,帶著她的車,她的丈夫,以及她的孩子一同衝破圍欄,墜進江中。
她發狂的模樣程雁聽至今歷歷在目,尤其是開在馬路上時,他萬分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影好似與那個人重疊在了一起,也即將決絕地開往一條不歸路。
最後他這大路考一共考了五次,這當中跨度長達半年,第五次時才終於艱難通過,考完後,他拿著成績單,看一眼自己那兩次扣分的小失誤究竟出在了什麼地方。
在這之後,他的科四考試與此前的其他考試一樣也都是一次通過,沒多久他就拿到了駕照。駕照上,那張照片裡的他面無表情,如今的機器人也都學會了微笑,他卻完全就是僵硬,還比不上它們。
再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他買了車,也上了車牌,卻始終沒有去碰過那輛被他停在家中車庫裡的車,也是後來才因一些急事而不得不自己開了車。
再一次坐上駕駛位,他以為自己的情況應該沒有之前那麼嚴重了,結果那一次他仍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險些釀成大禍,把自己的性命也給葬送。
這件事給了他一個嚴重警告,他唯一慶幸的就是沒有讓別人因為自己而受傷。從此以後他便很少開車,後來若是再開,每一次也都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翼翼慢中求穩。
科三考了五次,丟人嗎?確實還挺丟人的,只可惜,它再如何丟人也不上六年前那件事的萬分之一,那是讓他永生難忘的恥辱。
那年他上六年級,那個下午正在學校認真上課的他被毫無預兆到來的母親不由分說拽出去,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路將他拽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