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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1:18:49 作者: 孩子幫
    「你要不要看?」

    ……

    ……

    HIV。

    陰性。

    排除感染可能。

    懸了大半年的石頭,就這麼隨著這張報告的蓋章敲定悄無聲息地去了,她在桌邊挨著,看著報告上的白底黑字,松松扎著的頭髮在臉頰旁落了一半髮絲,晨早的陽光太好看,讓人淡忘昨晚寒雪的刺骨,突然就沒有什麼假設,也沒什麼可害怕的事,煎蛋很好吃,麵包烤得金黃,清火白粥稠度正好,花沁甜,茶清香,時鐘滴答走的聲音也悅耳,這一瞬間的心情起伏沒有很大,但卻實實在在是她近半年最開心的一刻,而後把紙放下,她看靳譯肯,說:「組局,喝酒。」

    局是組起來了,正經事兒還得先辦完。

    連芍姿有行程,在車裡一直等他們到早餐結束,隨後行車上路,靳譯肯開的車,龍七副座,連芍姿在后座紅唇禮帽配白西裝,疊著腿看著膝上幾頁薄薄的A4紙,等車子開了半程,才像終於研讀完紙上一行行的黑字,抬頭說了一句話,說鮑德明的作品她向來喜歡看,鮑家太太煮的茶她也喜歡喝。

    ……?

    邵導搭了半個圈子的人脈都沒有和鮑老爺子喝上一杯的茶,到連芍姿這邊仿佛又像是老友問候般信手拈來的事,龍七這就察覺到這趟車的目的地是何方了,也想起之前說的「連芍姿要帶她」這一茬,靳譯肯沒接茬,連芍姿接著說:「我們這代人,讀書時沒碰上網際網路發展的時候,喜歡什麼就鑽著研究什麼,那時候愛看鮑德民的小說,課餘時間就畫畫,把他小說里八個字描述的意境用七八天的時間畫下來,寄給他當時在做美術編輯的夫人,沒回音,就一直畫,畫了兩年後,高中畢業那一年,就收到了他夫人寄來的信,讓我在一周內交出一版鮑德明新作小說封面的初稿……那是我第一份零工。」

    「那時候我媽一個月的工資是她零花錢的十分之一,」靳譯肯補充,「但她入圈了。」

    龍七想起曽任《傑》雜誌總編輯的連芍姿在相夫教子之前是多麼厲害的女魔頭級人物,她一手創辦的包含金融,時尚,網際網路,娛樂圈等各大領域的頂級大刊,龍七高中時都在靳譯肯的書房翻過,那會兒覺得他媽媽簡直人生贏家,標準的名牌大學+家族鋪路+丈夫輔助的事業模式,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的第一份工,也是靠自己堅持畫兩年畫得到的。

    就跟她被老坪簽下前做過兩年禮儀模特一樣,什麼雜亂商業活動都接,踩十公分高跟鞋一站站一天,商演最忙那會兒靳譯肯心疼過她,研究了腳部按摩自信滿滿幫她按過一次,結果用力不當讓她的腿跛了三天不說,還害她失去一周的商業入帳,最後在她的黑名單列表里喜躺了半個月,直到他借用舒萌的微信號,給她轉帳了本該入帳金額的三倍「賠償數目」。

    ……

    想想還有點生氣,撇靳譯肯一眼,他是壓根不知道她會聯想到這麼久遠的事,專心開車,她的視線上移,看後視鏡:「那我們現在是去見鮑老先生嗎?」

    連芍姿笑一笑。

    「去見他做什麼,頑固老頭,我就是捧著一個億到他跟前,他也不願意把版權給我。」

    「?」

    「我與鮑太喝茶的那麼多年,一直都知道一件事,她的先生非常愛看電影,不排斥邊緣文化,什麼電影都看,並且有一個人的電影,她的先生場場不落。」

    「誰?」

    「焉文菁。」

    連芍姿一點啞謎都不打,龍七想知道就直截了當地告訴她,語氣一點沒變,龍七也沒什麼表情變化,但是內心有顆原子彈炸了,覺得這什麼情況,這什麼心態,這什麼境界,簡直是她幾輩子都修不來的,足足兩分鐘後才緩緩問:「那我們,是去見焉文菁?」

    車子仍在平穩開,靳譯肯單手控方向盤。

    連芍姿說:「不是。」

    一口氣還沒松下來,又聽連芍姿說:「我們去見盧子牧。」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戰神

    前一晚才近乎「斷絕關係」的人,傷心畫面歷歷在目,心裡頭的冰都沒化,隔了一天就又要見,她在副座上無言以對的時候,車子已經拐入熟悉的主幹道,她的手肘搭到車窗邊上,指骨節扣住額頭,沒說話。

    在小區內找著車位,停,下車的時候,看見在老地方抽菸的龍梓儀。

    倆雙胞胎也在。

    周六,一夜雪霜後的陽光明媚天,別兒個家裡頭經過的,都攥著小孩的手生怕孩子一個腳滑,就倆小胖子依然在健身區追鬧著打雪仗,龍梓儀背過他們,抱著手臂打電話,兩指間夾著的煙不停抖菸灰,看上去又像跟楚曜志關於撫養雙胞胎的話題吵著架,很燥,皺眉頭,不分場合地快嘴說著話,龍七這邊關車門,她才因聲響瞥一眼,吵架聲兒沒見輕,但慢了,而後看到主駕下車的靳譯肯,抽了一口煙,最終看到后座下車的連芍姿後,龍梓儀才徹底暫停和電話那端的架,抽到半截的煙在空中頓兩秒,隨即摁進身旁的立式菸灰桶內,她將電話掛上。

    右手往側腰一叉,一副應戰的架勢。

    盧子牧在家。

    一張長桌對排坐,連芍姿的包擺在空置的椅子上,龍七一聲不吭插著衣兜,盧子牧照常家居服運動褲加棉拖,但沒睡好,右側的頭髮半翹不翹,還有點虛的樣子,從始至終沒敢和她對上面,偶爾短促打量一眼,龍七一抬眼,她就挪開視線喝水,就這麼五分鐘不到,盧子牧已經把一整杯水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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