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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0:56:31 作者: 居筱亦
一張合照飄落在他跟前,他下意識彎腰要撿起來,卻和另一隻纖細的手碰到了一塊兒。對方先縮了手,又很快把照片撿起來放到錢夾里。
何培霖從未如此惱恨過自己的瞬間記憶。
那是陳嘉川和梁熙的合照,背景是碧海藍天,也許那天風太大,她肩上還披著他的外套,笑得燦爛奪目。
沒想到在同一天會兩次看見他們的合影,真是膈應。
何培霖的表情變得深不可測,他慢慢站直了身體,仿佛只是個普通路人,徑直走進了吸菸區。
梁熙的手指緊攥著錢包,嘴唇白得嚇人。
到了閉館時間,確認展廳沒人以後他們就能下班了,和梁熙一起搭檔的女孩兒急著跟男朋友去看電影,接待處的收尾工作便由梁熙來完成。桌子椅子還有一些沒有發完的目錄都要搬回休息室放好,等明日開館再重新拿出來。
梁熙的左手使不上勁,只能靠右手出力,便很是艱難地緩慢走著。
「我來幫你吧!」聽到熟悉的聲音開口,並且輕鬆接過她手裡沉重的資料。
梁熙渾身一顫,沒想到他還沒離開,如此避無可避。
他身上清洌的味道躍入她的鼻尖,豐俊挺拔的身姿在雜亂狹小的休息室顯得格格不入。
東西重重地擲在桌上,彈起一層薄灰,他擰起眉,抬起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你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低血糖,你的手又……這份工作不適合你,難不成還差這點錢?」他的語氣很平靜,聽得出來是真的在關心她,無論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
可梁熙心裡卻掀起了微瀾,她已經適應現在的生活,並不需要他這個『曾經』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糾纏著自己,這樣對彼此都沒有好處,她甚至是恨他為什麼能這樣若無其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既然當初他輕易就判了她的死刑,那就不該回頭,不該後悔,不該再糾纏。
是了,過去發生的那些事他都不知道,不過到底誰對誰錯誰是誰非,他知道不知道都無所謂,畢竟誰也無法改變事實。
她無所謂地笑了一下,話裡帶刺:「那什麼工作適合我?你何少豢養的金絲雀?」
他們當初在一起,並非她的本意。跟他的兩年,她連想做一份簡單的家教都不行,他說不可能讓自己女人出去拋頭露面的,為了哄她還把什麼金卡黑卡都塞到她的錢包里。可那時候她不缺錢,只是缺少自由,缺少一些私人空間。他看得她太緊,好像她只是他一個人的附屬品,交什麼朋友去見誰他都要管,他可以出去應酬交際,她卻不可以,除非他也在場。
他們為此沒少吵架。
室友徐萌說,男人對女人霸道占有欲強,說明他很愛她,所以不容人覬覦。
可她認同無能。
何培霖本來平和的黑眸倏地縮緊,將毫無防備的她猛然推到牆上,幾乎貼著她的耳朵低語:「梁熙,你別不知好歹!」
梁熙仰起尖細的下巴,瞪視著他:「我不知好歹?那你現在算什麼?死纏爛打?」
聞言,何培霖眼神冷刀似的緊緊凝睇著她,憤恨地罵道:「死纏爛打?你真他媽的……」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在犯賤,他何培霖要什么女人沒有,怎麼偏偏就非她不可了?她是不是對他下情蠱了?
何培霖有些失控地低吼:「告訴我,你真喜歡上那瘸子了?」
若是別人見著了,沒準會以為這只是一個很像何培霖的人。因為他從小受的教育,要制勝於人前,首先便要學會喜怒不形於色,不能讓別人看穿自己的心思而暴露弱點。很顯然,他的這個優點在遇上樑熙便瞬間化為烏有。
「這不關你的事!」梁熙被他壓得有些喘不過起來,卯足勁一把推開他。
懷裡驟然的空虛讓何培霖的眉皺成『川』字,有一句話這麼多年他始終沒有問出口:梁熙,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而他也許永遠不會問她,那是他的底線,只要不問,就不會有結束。
「不關我的事?」何培霖反常地笑出聲來,給她豎了一個大拇指,「好一個不關我的事!梁熙,你行,你真行!」
還從沒有人敢這麼對他!
他猛地一腳蹬向桌腿,一本本精緻的小冊子嘩啦啦地散落在地上,然後只留給她一個清冷的背影。
梁熙頹然滑坐在地上,覺得渾身一陣虛脫的無力,她把臉埋在膝蓋,背脊一起一伏的,似乎在哭。
她不止一次在想,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如果她沒有寫那封信,如果不是何培霖得到它,如果他們不曾有過交集。
又或者如果——她當年沒有來北京。
第7章 那年
梁熙還記得,她交高考志願的前一天,意外地接到何培霖在北京打來的電話。
何培霖直接問她:「丫頭,你報了什麼志願?」等一會兒不耐煩她的磨嘰,又自問自答,「你不會真的傻不啦嘰地衝到上海吧?」
而梁熙的一再沉默讓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在電話那邊,他皺著眉心有些不悅:「跟你說的話你都聽不進去是吧?再軸也得有個限度!你去那裡能做些什麼?」
「這不關你的事!」那天,她也這麼沖他喊的,還索性掛了電話。
何培霖很快又打來,怒極反笑:「還長出息了,敢掛我的電話?嗯?」
他那危險的調調讓梁熙有些害怕,她隱約知道自己鬥不過他,於是有氣無力地說:「你到底有什麼事?」語氣里無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