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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0:45:28 作者: 槎與瓜
    她阿娘戳了戳顧皇后:「完了,你兒子一見鍾情了。」

    顧皇后有些不好意思:「這……這孩子平常不這樣的。」

    姜贄平日裡那可是誰都看不上,狗路過都得挨他兩下數落的,怎麼今日偏偏就對王可憶是這般態度的。

    王可憶卻覺得奇怪,因為她和姜贄並不是從小就認識。

    她小時候也不是在江南長大的,而是跟著母親在漠北長大的。

    她更是從未見過先帝與顧皇后。

    可是這個夢境有種莫名的熟悉,甚至讓王可憶懷疑她的記憶里是不是丟失了這一段。

    王可憶看著夢境繼續推進。

    在這個夢裡,她和姜贄從小一起長大。而她在江南長大,也並不是因為她家搬到了江南。

    而是因為阿娘覺得在京城長大會限制她的眼界,所以經常帶她四處走走。

    江南,漠北,上京,臨海,許多地方她們都去過。

    只是顧皇后身子不好,母親才帶著她進皇宮陪她。

    小王可憶則是每天和姜贄他們一起玩,給他們講海外仙山,講漠北跑馬……引得一眾小夥伴連連驚嘆。

    而夢境裡的姜贄也並不是一個人,他不僅有伉儷情深的父母,還有和他一起長大的朋友。

    夢境裡,王可憶看到表哥沈易之是姜贄的伴讀,孫瑜歌也是姜贄的好朋友,而王可憶來之後他們仨成了新的組合。

    四個人一起偷偷翻牆,小王可憶不會寫的策論姜贄教他,誰敢非議孫瑜歌的身世,小王可憶拿起彈弓就彈他們,而沈易之會給他們捎宮外的糕點。

    每次分糕點,小王可憶都會搶過這個活,主動給大家分,「贄兒一塊,我一塊,表哥一塊,我一塊,小歌一塊,我一塊……好啦,都分好啦!」

    王可憶看到幾個小孩子打打鬧鬧一起長大。因為沈易之的緣故,他們也逐漸帶著孫喬一起玩,又因為王可憶幫母親早逝的陸知書出頭,又多了個陸知書和他們一起玩。

    這不是夢境。

    王可憶終於確定。

    或許,這是沒有系統時,本該屬於他們的人生。

    而這才是本該屬於姜贄的人生,不是母親被逼死,父親偏執癲狂。

    他本來該有溫柔善良的母親,有風趣幽默的父親。

    王可憶看著小孩子們一點點長大,而在姜贄十歲時,終於發生了一點變故。

    顧皇后死了。只是並不是自刎而死,而是沉疴在身,終究沒熬到新一年的牡丹花開。

    那天是正月十五,王可憶和阿娘見顧皇后有所好轉,才出宮和爹爹團聚。卻沒成想顧皇后是迴光返照,喪鐘響時,阿娘丟了筷子就帶著她縱馬回宮。

    阿娘在皇后娘娘的靈前哭的肝腸寸斷,先帝反而一言未發,只是默默跪著。

    小王可憶原也是跪著流淚,顧皇后待她極好,甚至可以說是拿她當親生女兒疼,她自然也是把顧皇后當娘親般的角色。

    可是她淚眼朦朧間,卻沒看到姜贄。

    她約末是擔心姜贄出什麼事,便摸索出來找他。

    沒了母親,姜贄肯定是難過的。

    她最終也找到了姜贄,姜贄站在牡丹花叢里,原是想摘一朵牡丹送給母親。

    可是初春哪來的牡丹?

    小王可憶走近他道:「贄兒這個時節,牡丹花還沒開……我們可以做一朵紙牡丹送給皇后娘娘。」

    姜贄定然看著她,半晌才點頭。

    最後,那朵紙牡丹做了出來,是姜贄畫圖上色,王可憶裁剪拼接。

    他們歡歡喜喜拿著紙牡丹到鳳梧宮,卻發現鳳梧宮亂成一團。

    先帝殉情了。

    他自刎在皇后娘娘的靈前。

    王可憶原是旁觀者,卻在這一剎那成了小王可憶,只是她並不能動,而是再親歷最初的故事。

    她拉著姜贄的手,兩個小孩就這樣站在殿門外,看著裡面的大人人來人往。

    王可憶聽到自己說:「贄兒,你不要害怕。」

    姜贄沒回答這話,只是望著殿內出神。

    王可憶卻並非真的小孩子,她只是覺得或許姜贄就是此刻長大了。

    果然,從這天開始,姜贄他再也沒有和朋友們一起爬牆出去玩,也不再跟著他們上學。

    他穿上帝王的玄色袞服,在太皇太后的陪同下,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登臨帝位,成了大虞本朝最年輕的帝王。

    阿娘和她離宮那天,她坐在馬車上,心裡卻悵然若失。

    這是小王可憶的身體,王可憶什麼都做不了,她只能去感受當時她的情緒。

    馬車在宮道里緩緩而行,王可憶卻突然叫停,她道:「阿娘,我不想出宮。」

    沈夫人嘆了口氣,「你當真想好了?」

    「嗯!」她想起姜贄這些日子欲言又止的眼神,八歲的王可憶覺得自己不能走。

    「隨你。」沈夫人也知道兩個孩子的情誼,不一定是男女之情,但確實也有幾分情在的。

    而顧梔的兒子,也不會是沒心肝的東西,就算將來兩個孩子長大沒有結親的意思,也肯定不會傷她的阿憶。

    王可憶喊停車夫掀開帘子下車。馬車已行至宮門口,而姜贄在長街的另一邊站著。

    春寒料峭,他披著大氅,神情望向這邊,神情陰鬱偏執,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看到王可憶下馬車的剎那,臉上的冰霜陡然消失,他像是有些意外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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