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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0:45:28 作者: 槎與瓜
    她心虛地把手遞給姜贄,剛下馬車站穩,就把懷裡的包裹給他:「贄兒,這是墨禾給我的……」

    王可憶原本是想借這個來掩飾她心裡的愧疚,說著說著卻突然意識到,顧家並沒有平反——墨禾真算起來還是罪臣之女。

    她要是大肆宣傳,指不定還要給墨禾惹麻煩。

    她只好換了話頭:「贄兒,我今天不是故意和你吵架的,你別生氣了。」

    她拽著姜贄的衣袖搖啊搖,卻聽見姜贄仍如往日般沉穩道:「咱們吵架了嗎?」

    聽到這話的王可憶神情一愣,隨即笑靨如花:「贄兒說的對,我們沒吵架。」

    贄兒就是贄兒,雖然不愛說真話,脾氣有點怪……但是,贄兒果然是最好的贄兒!從來不會與她生氣。

    姜贄感受到心頭王可憶的高興,他轉頭看了她一眼。

    王可憶這就不生氣了嗎?他擔心她生氣,還特地準備了很多東西的。

    「姜贄……」王可憶和他剛進殿門,就看到裡面居然已經有人了。

    那人穿著粗布麻衣,手裡拿著木偶,看到他們二人進來忙起身行禮。

    姜贄拉著王可憶在殿中坐下,而那偶師則站在不遠處新搭的台上,不知道他在搗鼓些什麼。

    王可憶原本是一口一個桌上的楊梅——姜贄是有些厲害的,這個季節都還能弄到楊梅。

    那偶師的動作映入王可憶的眼中,她手上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那兩個木偶,一個是明黃色,一個是紅色,而王可憶最喜歡紅色。

    她看到那偶師把透明的絲線穿進人偶的各個關節,看到他操縱手裡的木偶。心裡漸漸明白姜贄的用意,嘴裡的酸甜漸漸被苦澀取代。

    「別哭。」姜贄拿著手帕給她擦淚時,王可憶才發現她不知不覺又落淚了。

    姜贄一個眼神過去,那偶師就懂了他的意思,連忙退下去,只有被綁了絲線的人偶被留了下來。

    王可憶從木台上撿起兩個身上布滿絲線的木偶,她拿起它們坐回原位。

    「姜贄,你看。」她從包裹里取出那本顧皇后的日錄,指著上面「遊戲」兩個字道。

    「這個遊戲和這些木偶一樣嗎?」她盯著姜贄目光灼灼。

    可是姜贄卻遲遲沒有說話,他甚至都沒有點頭,他就是那樣望著她,然後,他忽然吻住了她。

    是一個很輕的吻,王可憶原本的疑惑,反而卻因為這個吻想通了。

    姜贄他有些話不能說,就像他連通感這件事都不能告訴她。

    於是王可憶回了他一個吻,同樣很輕,只是這個吻落在姜贄的臉側。

    姜贄望著她,「你明白?」

    「我明白。」

    王可憶拔下髮簪,把木偶身上的絲線全部斬斷,然後把「小姜贄」木偶遞給姜贄,「咱們一人一個。」

    雖然她還不清楚這個「遊戲」具體是個什麼遊戲,但她卻隱約猜測到幾分。

    木偶掙脫不了絲線束縛,就像姜贄說不了有些話,也像她前世像個傻子一樣「忽略」了許多事。

    或許,她和姜贄的身上也有許多看不見的絲線,在他們身上從未消失,時刻緊勒著他們。

    「陸家也是。」王可憶意識到這一點。

    姜贄沒說話。

    但王可憶她如今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姜贄不說就是說了」。

    王可憶愈發內疚:「對不起。」

    姜贄卻沒管她的,只拉著她起身,「去看看陸家。」

    王可憶怔然,姜贄他不是不管這事嗎?他不是已經「信了」陸家謀逆嗎?

    姜贄笑:「你想去看。」

    他在一次次漫長的輪迴里,早就看淡了所有,只是王可憶還沒有,而他永遠會站在王可憶那邊。

    既然不能讓王可憶全身而退,那就陪她一起對抗到死。

    王可憶握住姜贄的手,她想說話,可是話到嘴邊轉了一圈還是咽了下去,她只是喃喃:「姜贄。」

    「嗯。」姜贄還是和往常一樣冷淡,兩人的手緊緊相握,遠比言語更令彼此安心。

    王可憶和姜贄還沒到陸家門口,就看到「百姓們」在陸家門口「站著」——準確來說,不全是百姓,也有品階低的官員和一些鄉紳富商。

    也不全是站著,有人稽首跪著,也有人拖家帶口坐在地上哭蒼天不公,竟叫陸大人這樣的好人蒙冤。

    王可憶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圓圓和她的阿婆。也是,陸大人這麼多年為人公正嚴明,不知替這西街上多少百姓申冤訴苦。

    前不久的疫病,陸家也是出錢出力,甚至帶頭開放自己家的宅子作收容所。神醫出山的好名聲也是全算到陸知書的頭上去了。

    也難怪百姓們會這般同情陸家。

    夜幕降臨,有人點燃了火把,也有蠟燭,還有油燈,更多的是買不起這些照明物的貧民,但火光映在他們眼裡,堅毅不屈,只為心中的正義。

    火光連成一片,驅散鬼魅黑暗。

    王可憶受到無比震撼,只是轉頭時卻發現姜贄仍然是不在乎的神色——也對,他是帝王,他哪裡能夠在眾目睽睽下情緒外露。

    然後,她聽到姜贄開口:「王可憶,這一次,朕會救陸家。」

    他也以為他早在輪迴里看淡了一切,無非是死生之事,終究都是虛無,只是一場遊戲與大夢。

    原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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