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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0:43:01 作者: 不溯生
「去義莊吧。」
菡羞眼睛噌地一亮,兩手攀他衣袖:
「真的啊?」
聞衍璋眼尾一勾,眸中無端深邃,含些寵溺:
「那不去了。正月還未過,義莊晦氣。」
菡羞剛要扯人,一見他臉上的神情,無由羞澀地抿嘴,干愣地催:「那,快走!」
義莊的人極少。
菡羞趕到時,陸菡枂與李霽已經抱著孩子等了片刻。菡羞催動疼痛的雙腿從馬車下來,略有不穩。陸菡枂正要接,後方一雙男子的手穩穩一捧。隨後鑽出一張昳麗的臉。
陸菡枂登時收手,抱緊孩子叫了句:
「你們當心些。」
李霽幫著拿矮凳,氣氛略有沉重。四人不曾閒聊。守棺的老人在門口侯著,菡羞心情沉重,摸了摸不知所以的麒兒,進去見了何四最後一面。
聞衍璋陪她在右側。陸菡枂是第一個哭的。
也沒說什麼。就站在那,瞧一眼何四描了妝的臉,淚便奪眶而出。
菡羞本以為自己也該哭。可駐足良久,莫名地沒有多少淚。
她想,可能之前哭夠了。
李霽撫撫妻子肩頭,不由也記起何四在家中的日子,微有遺憾。可除卻遺憾,卻生不出多少旁的情緒。
菡羞陪著陸菡枂抱著孩子繞棺三回,嗩吶一響,棺釘上了。
隊伍行至遠處山腳,幽謐嫻靜。四四方方的坑前早立好一塊碑,一直不語的聞衍璋捏了捏菡羞手心。菡羞抬頭,他道:
「是塊好地方。斷盡前塵舊人。」
心尖遭觸了觸。菡羞抬臉,青年側顏平平,風雲不起。
她把視線收回去,同一時,手卻被牽住。
菡羞窒,隨即呵口釋懷的氣。
要是風水真有用,望她來生喜樂平安,不用再絞盡腦汁把所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如果有前世今生,盼她投胎到21世紀,或者比那時更先進的時代。這麼努力的人,過得必然不會差的。
菡羞默默眺望飛舞的塵土徹底掩住烏木棺槨。
*
冬雪草草走了過場。翌日便是正月初八,做完這一切,糊弄完了暗戳戳套話的老一輩,陸菡枂板著臉開了個會:
「好了,這下我總不擁整日提心弔膽了吧?」
麒兒的歸所定在陸家,陸菡枂雖弄清楚了從前那些恩恩怨怨。可人沒了,也都沒有計較的必要。
李霽雖覺得自家嘴硬心軟的夫人其實還沒忘懷,但機敏地不去戳穿。順著她的意思收了這個孩子。
不過私下問過聞衍璋,彼時他兩袖紮起,正糊土爐子。聞言輕描淡寫就敲定麒兒依舊姓聞。陸菡枂相當吃驚,李霽對此倒無感覺。
這位連襟橫豎不按常理出牌,踹他肚子下城樓那一腳到現在還烏青著呢。心有餘悸,他便不想摻和。盡遂大夥的意。
李霽笑笑,輕拍一把妻子的小臂:
「何來提心弔膽,都過去了。從今往後康泰安寧,一家和樂。」
陸菡枂白他,再看四平八穩坐著斟茶的妹婿,一肚子怨氣又回憋。半天咕噥:
「往後那裴公…可還會作祟?」
既實言相告,裴止風和聞衍璋的恩怨,菡羞昨晚也悄摸說了點。聽得陸菡枂連連捂嘴,直呼駭人。又打她,怨她找了個厲害的,將來鬥不過如何是好?
菡羞訕笑,心知姐姐側面算帳來了。然而裴止風到底會不會罷休,書里沒寫過,她更沒有預知的能力。
聞衍璋不急不緩接了話:
「必保大家無恙,姨姐寬心。」
得了這句承諾,陸菡枂臉色微霽。
氛圍逐漸活絡。晚上散場,菡羞躺床上發了會呆。
聽聞裴止風人不見蹤影,似乎…回了上京啊。
好像,故事的帷幕已經差不多下了。
她又何時才能回去呢?
熟悉的唇覆來,菡羞微微眯眼,本想抗拒,卻還是抱住了聞衍璋的背。
意亂中,鼻尖偶有腥味。卻僅僅一閃而就,下一刻,只有聞衍璋身上淺淡的冷香。
他低喘著喚她:「親親我。」
迸發的頂點,青年兩手與她的緊緊交握。渾身震顫著道:
「往後你我夫妻同心,一道過好餘生。」
他嗓音無緣無故的眷戀,仿佛昨夜後打開了情話匣子,再不掩藏,直敘心意:「你要好好愛我。」
菡羞閉著眼,摸了摸他發燙的腰腹。聞衍璋一抖,將她鎖地更緊。
一晃,十五。
皇宮。
聞衍璋肆無忌憚地坐實沂州之主的位子,將上下牢牢把持在手心,殺掉了當時派來的新太守,裴止風見到腐朽的頭顱時一聲冷笑。
卻只單一個冷笑。
雖然並非鎩羽而歸,撈了不少金銀填充國庫。可裴止風這些天臉上便沒見好。縱使戚雲月不曾問責,他亦然心中不悅。
這日,下頭傳來一封信。來人道:「是先前積壓的密報,積壓在奏摺下有些天數。」
裴止風閉目養神,聽罷讓他放下。理完手上事宜,順手摸上信封。頓了頓,拆開。
信上只幾兩行字。
他一目過,頃刻蹙眉,又忽而展開。翻看信封落款,四字:謝漱血書。
裴止風輕輕勾唇。
魂非魂,人非人?原來如此麼。
他喚來人:「是叫,謝漱?當時遭聞衍璋屠族的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