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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0:43:01 作者: 不溯生
菡羞撈住他小腿,肅穆道:
「別動,又出血了。」
他勉強停下動作。露出的小腿只有薄薄一層肉,極好摸。菡羞抱著腿小小出神了下。
居然一點腿毛都沒有,絲滑的程度全不下於自己。
兩手摩挲一把,菡羞下意識去看他,卻見聞衍璋被燒的略有參差的發水一樣淌在臉上掩蓋大半,向左偏著頭,眉宇間似有隱忍。
是無聲的抗拒,逃避。
他不願面對。
不願面對殘廢的現狀,不願面對昔日孱弱的小女子肆無忌憚觀賞他恥辱的印痕。不願面對一切皆空。
曾經做過王者,他即便受過許多苦,心中也亦有驕傲。
叫地上虎天上龍屈服低頭,實乃徹骨之痛。
她忽地抿抿嘴。把褲腿放下,若無其事:
「你腿還挺好摸,一根毛也沒有。」
怎麼之前廝混的時候沒注意到呢。
…可能,注意力都在他褲/襠那一大坨上了。
菡羞有些不合時宜的回憶了一下。心裡不禁感慨:真奪目啊。
瘦巴巴一個人,儼然看不出。
他聽罷一愣,微張大眼睛,像是震驚自己被調戲了。忽地擰眉更加要縮腿,菡羞又抱住,問:
「這裡是你曾經的家,你知道井裡面為什麼會有屍體嗎?也不是屍體了,我驚鴻一瞥就看見白花花的骨架,感覺死了很久很久。」
「…」聞衍璋默,眉宇間的鬱結尚還繚繞。
「你若是要聽,先發誓。」
菡羞麻溜豎起三根手指貼他臉上,「我發誓。」
少年臉色千變萬化,卻沒有偏頭,感受著溫軟的幾根小指頭,他沉聲:
「你不是知曉我的一切麼,怎的不知這些過往?也不過如此。」
「別岔開話題。」菡羞戳他臉。
「…」聞衍璋臉上竟出現暗淡,空洞的眼閉一閉。大約是無謂,竟真啟唇,漠然:
「如何四所言,我娘是個異族伶人,我爹在我出生前趕赴西北起兵,半途遭擊殺。」屍骨無存。
他平靜的敘述不為人知的往事時,很雅。
菡羞不自覺聽進了耳,忽地回神暗嘆,當時何四和她說的他居然也知道。
果然,無所不在。
不過異族伶人,倒叫菡羞訝異。怪不得一開始看見他時,總覺得他那雙眼睛裡有點綠,原來本身就是個混血。
聞衍璋的嗓音,仔細聽起來時像是一條清寒的潺潺小溪,靜靜流露這個反派角色不曾被寫出來的往事:
「此處是我爹暗中置辦藏我娘於此。我出生時寒冬,雪極大。他死的消息傳來,家中奴僕俱散,只剩亞父與我娘。
那時有一場刺殺,她的貼身婢女拔刀相向,我娘為自保推她入井。不久後去世。我隨亞父去了皇莊。」
「然後呢?」
為什麼會有刺殺,為什麼聞衍璋的態度會這麼奇怪。
菡羞不解,本以為該是一個漫長悠久的故事,沒想這麼快就結束了。
然,聞衍璋閉了嘴,似乎打定主意不說了。菡羞不免懊惱,正想躺下休息會,一沙啞老朽的女聲吱嘎飄來:
「然後,然後就是夫人的屍體拋屍亂葬崗,撿來時七零八落,只好燒成灰供上九層塔。小主一別十七載,今日方才隨老馬歸來。」
菡羞一愣,僵硬轉臉,便見廂房前立著個身形佝僂的老嫗,極矮小,滿頭白麻花辮,手中持一木拐杖,一臉的皮耷拉著,俱是溝壑。
她渾黃的眼毫不客氣的打量著菡羞,一步一步走進來,鬆緩了臉,看向聞衍璋。
「小太子定不記得嬤嬤我了吧。」
聞衍璋蹙眉的功夫,老嫗一嘆:
「我在這苦守十七年,日盼夜盼。我想著你總要回家一趟,未料你也不肯回來。」
她湊過身,菡羞下意識讓開,拐杖揭開棉被。老嫗望著那傷口,沉重搖頭:
「治不回原樣了。」
「夫人傳給小太子的蠱蟲,看來沒用上啊。」
菡羞一聽,禁不住汗顏。
蟲子是她拍死的,先不說這裡頭有什麼曲折的故事。她瞥眼聞衍璋,又看向老嫗,小心翼翼打破了沉重的氛圍:
「其實,吃進去了的。」
老嫗一頓,斜她:「吃進去了?」
菡羞老實巴交點頭:「打死了…吃進去的。」
老嫗一默,上下橫她,忽而用拐杖一砸地:
「混帳!牛嚼牡丹!」
她沒由頭的害怕這老人家,不禁後退。聞衍璋這時驀地道:
「桐花嬤嬤,是我囑咐錯了。」
老人家臉上突然放晴,長長嗯一聲:
「太子還記得此名,奴才死也值得了。」
他謙卑:「斑奴不敢忘。」
「幸得來的是這匹馬,你爹來來回回幾年,它唯一記得的許也只有這條路。
那丫頭,你先出去,我同太子說說話。」
第72章 過往
這位名叫桐花的嬤嬤頗有些架子。三好少女菡羞本能給讓道, 不過沒忘記往裡探頭,眼眨眨,小小問一聲:
「聞衍璋?」
她不多言, 裡頭少年卻一下聽懂她話中顧慮。眼睫微垂, 心下奇異的涌一絲春波,嗓音不自覺淺了淺:
「無妨, 這位是故人。」
點點頭,菡羞便要幫著帶上門。裡頭那位桐花嬤嬤已放下手杖,不妨聞衍璋忽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