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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0:43:01 作者: 不溯生
落雪無音,人去,無聲息。
他是這樣一片春風,來也悄悄,去也悄悄。
菡羞趴在門後,淚眼模糊。飛霜上來擔憂的給她披上大氅,靜靜陪她在雪地中待著。
分明,「是我打攪了他的清淨才對。」
並非撕心裂肺地難過,菡羞的淚乾的很快,只是心揪。
沒有遇上她,林嘉昱依然還是風光無限的新科狀元。
她這麼個炮灰女n,還牽連了不少人啊。
菡羞面無表情,忽地拉開門,不允婢女跟過來,獨自夜行去往宣齊宮。
兩手捏成小榔頭,她緊要牙關,勢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宮內,問雨卻先一步跪好了,不肯放棄這好不容易得來的面聖機會。一五一十將自己從前算計的那點子小九九全數抖落個乾淨。
一旁打瞌睡的老太監時不時哼一聲,惹得問雨幾度險些破功。
他將最近遇到李破風這最後一件仔細說完了,便叩首認罪:
「臣借老祖宗的臉強求了這機會,擾陛下休息。然而臣當真沒有異心。臣自來就是個愛討巧的,小時候人矮,事事擠不過兄弟姐妹,常吃不飽。只好每日想著法的玩心眼子。」
他癟嘴,仰望面上無甚波動的聞衍璋,重重一磕頭:
「臣自被指給陛下開始便下定決心,哪怕上刀山火海也不退。臣赤膽忠心,天地可鑑,劉家列祖列宗可見!求陛下饒臣這一回,多日不跟著陛下,臣渾身難受。」
說著,長叩不起,整一個聞衍璋不說便不動的賴皮架勢。
問雨琢磨了好幾天,直覺不能坐以待斃,因而想了這招賣感情。此刻眼觀鼻鼻觀心,就是賭。
一旁老太監打哈欠,懵懵懂懂醒了,問:
「怎的身上難受?生虱子了?」
問雨:「…」
嗙一聲,再叩一回。
聞衍璋不動聲色審視他一息,前時蓄勢待發的冷此刻被他悲壯的一通惹的沒處發,眼不見為淨閉了眼,有意敲打他一會,便淡道:
「你不說,朕也知曉。」
問雨距葫蘆嘴,這會沒出聲。
少年帝王更是深不見底。
…一個兩個,都這樣叫人討厭。好會,聞衍璋額上青筋跳一跳,默了半晌不耐:
「明日照常當值。若還把你的心眼玩到朕身上,你便乖乖去李家認祖歸宗。」
「是!」問雨立即躥起,連連道幾聲陛下萬歲就要將老太監帶走,卻遭聞衍璋制止。
於是一個人捂著肚子飛跳著跑出宮外,偌大宣齊宮裡,只得一老一少。
老太監抹一抹口水,半混沌的腦子轉不過彎,看著聞衍璋便笑:
「是斑奴哇?」
少年慢慢坐直身體,靜靜望著這養大聞氏兩代的老人。
滿頭華發,老眼昏花。時常記不得人,偶爾滿口胡言。
聞衍璋談不上悲,孝道這一詞於他言並無特別。只是他既然養他到大,那就好好對待將養終老。
尋常,他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愛張口。
厭花開,厭花落。
厭雲卷,厭雲舒。
可此時,聞衍璋呼一口氣,突然十分想同以前一樣,有一搭沒一搭說說話。
有多少年不曾吐露過心聲,聞衍璋記不得了。
他觀察老太監,卻不見有清明的跡象。又莫名放鬆,握起桌上酒盞,抿了一口。似乎這樣壯了膽,能叫自己不那麼羞於啟齒。
夜深,人也醉。
少年垂眼看酒中如蒙大霧的影,倏地翻手打落一地水漬,支首。
「亞父。」老太監莫名不再嘿嘿笑。
聞衍璋平緩,卻又薄寒:
「我想囚只狐狸到宮中。」來看一看,他這顆心到底會惦念多久。
老太監笑呵呵:「囚,囚啊?誒,狐狸好,毛暖和和的…」
那少年似笑非笑,施捨似的些微敞開了心扉,長長的睫羽細密抖動,疑問似的:
「可她不肯,躲起來了。」
狐狸天性狡猾。而那隻還不曾修煉到時候。整日伸著尾巴尖勾撩,不過稍稍受了些傷便蜷縮身子不肯交出真心。
本末倒置。
罷了…還是緩些日子再引她進去。
聞衍璋扶額,眼中生戾,心頭彌起扭曲的快感。痛而舒爽,怪哉。
林嘉昱一別,她八成要恨上。
可會如從前一般,不肯服輸指著鼻子理論?
他忽而微笑,她會來找他。
第66章 認清
侍衛朗聲如所料響起, 門外隱有少女的怒斥。聞衍璋瞬即散了那點子酒意,著人請抬老太監進右殿。有意吊菡羞一會,方才出聲, 命侍衛放人。
菡羞怒在心頭, 推攘好一會,終於見裡頭的人大發慈悲喊停, 喘一口氣,注視宮門泄開一人寬的縫。
燭光立即灑上她面容,腳上沾染的白雪剎那染作黃澄澄的金子, 熠熠生輝。
她抿唇, 突然冷靜了下來。
「打攪了陛下。」
聞衍璋的嗓音像是被四面八方的風雪裹來一般, 攔住菡羞不讓她躲避:
「你來做什麼。」
菡羞啞然, 陡然發現為林嘉昱來的這一趟很無用。
橫豎聞衍璋是不會改變心意的犟種,她來,不過是送上笑料。
菡羞於是笑笑:「沒什麼。夜裡冷, 我先回去了。」便轉身, 不料兩把劍橫在她面前。先前不讓進, 此時不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