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

2023-09-10 20:43:01 作者: 不溯生
    唔,這個芙蓉膏是新的,特從江南帶來。這些墨和紙也是最好的,公子不必去慶雲書齋買了…」

    說罷,他匆匆提著剩下的東西去廚房,朗聲:

    「我這就去炒幾個菜,配點梅子酒吃!」

    林嘉昱拿起石桌上的小瓷盒端詳了瞬,對正驚嘆這個風風火火完全不同於林嘉昱性格小廝的菡羞殷切道:

    「荷花且試試。」

    菡羞疑惑:「香膏?」

    他略猶豫:「我可否冒犯一下?」清透的目光移上菡羞雜亂的劉海。

    她下意識捂住額頭,「我頭髮糙一些無事的,我習慣了——」

    林嘉昱搖頭:「非也。」

    菡羞一默:「那是…?」

    等不得青年回答,他反而低頭取下小蓋。她身前驟的覆下一道書卷氣氤氳的影子。兩根手指小心拂開她的亂毛,額間一涼,柔軟的指腹徘徊,抹平了略有凹凸的細密傷疤上的涼意。

    菡羞的眼一寸寸放大。

    墨香悠悠飄搖在鼻尖,這清白的平平常常好日子裡,耳邊落進一道繾綣溫柔的關懷。久違的叫她剎那間想到了遙遠的家。

    煙火氣十足,時而溫柔,時而暴躁的媽媽。

    眼眶莫名濕潤,菡羞忽然緊緊咬住了下唇。

    林嘉昱哄她一般:「是香膏,也是藥膏。」

    他不多言,卻什麼都觀察到,顧念到。

    …在意到。

    第52章 為陛下而來

    「嘿!」

    一聲偷笑賊兮兮打斷菡羞突然一股腦湧上來的思鄉情, 她慌忙後退一步,留林嘉昱指尖懸空。

    「多謝林公子。這不合規矩。」

    林嘉昱哂笑,合上瓷盒, 雙手交付:

    「也好。」

    說罷, 看著從小廚房裡伸出一個腦袋來的徽墨無奈搖搖頭。

    徽墨傻樂呵著,見兩個影子疊在一塊的人飛快分開了, 這才懊惱的一扇自己嘴巴:

    「不爭氣!」

    今日午飯吃的格外豐盛。叫菡羞更對林嘉昱好感的,是徽墨也同他們坐在一塊吃飯。

    沒什麼明顯的主僕之別,相處之間隱約讓她想到了自己和攀兒。

    徽墨愛說話, 吃飽後屁股往後一撅, 笑眯眯的就誇起自家公子來。菡羞起初尷尬, 後來漸漸也聽得有趣。

    倒是林嘉昱臉紅, 幾度抿唇。可見他們說的興高采烈也不忍掃興,乾脆離席溫書。

    待到晚上,又是轟轟烈烈的一頓炒。菡羞嘗了下徽墨大老遠背回來的梅子酒, 眼睛瞬間亮了。

    和她以往喝的化工勾兌果酒一點都不一樣。一連三瓶, 眼前突然升起星星。

    菡羞打個小小的酒嗝, 胡亂撓頭:

    「頭暈。」隨後身子一晃,跌跌撞撞衝進房裡一頭栽倒睡著了。

    林嘉昱一聽動靜連忙放下紙筆, 進去掖好被子。菡羞臉紅嘟嘟的,睡的酣暢。他一時忍不住多看了會, 伸手替她理好亂發。

    額間一片米粒頭大小的淺褐色斑點近看還有些鮮明。

    不過, 他看向床頭的芙蓉膏。塗上一兩瓶應當能消減不少痕跡。

    她身上那些…林嘉昱又臉熱。

    當時不敢仔細看, 不巧掃過。心中登時黯然。

    這樣的精靈怎會落得一身傷疤。

    門外徽墨忽然想起一樁事, 叫他:「公子, 我從松江歸來時在關口瞧見了告示!您看看!」

    「能對出這首詩的賞白銀萬兩,賜登御殿面見龍顏, 再賞三進宅院一座。」

    林嘉昱關好門,接過徽墨剛從包裹里掏出來的紙。疊的方方正正,不曾皺。

    將它展開,眼見下頭朱印,居然真是新帝頒布。

    他訝異:「怎會貿然對詩…全不合乎規矩。」眼卻已經往下仔細看,逐字念:

    「上聯: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徽墨撓頭:「我覺著這也不難對,就擅自接下了。都說新帝自小奴役出身,雖識文斷字,這才學恐怕還是次了些。出這題恐是尋個知音人吧。」

    林嘉昱捏著告示深了眉目:

    「此形容,倒像是梅花。比喻他傲骨錚錚,逆境中也勢要奪回天下之決心?不似對詩,反而…」

    林嘉昱斟一息,沒有出口。卻想問——是炫耀?

    正信口要對詩,徽墨又一拍腦袋,從兜里再取出一張印了朱印的告示:

    「這個是粘在詩文下的。不知為何黏在一塊,我險些以為是一張紙。是個昭告罪臣的。」

    林嘉昱接過。

    【今有逃臣,前宣威將軍陸勵,前御史大夫李賦緝拿歸案,十月問斬。

    若有同黨牽連速速自首,從輕發落。】

    林嘉昱呼吸一頓:「怎會如此!」

    徽墨唉道:

    「就知公子會著急,可這也是沒法的。前朝的總要清算,只能是李公子一家實在不走運。分明也沒有站哪個隊,卻因懼怕竄逃,這可不就顯得心虛。那新帝又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說來一個賤奴出身,心眼必定大不了。」

    寒風凜凜,林嘉昱側身至月光下,再認真看了一遍寥寥幾字的詔書。沉聲:

    「伯仲自我入京來便相助良多。置辦住處,拜見大儒無一不傾囊。他對我無私,我斷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還有時間。秋闈只剩五日,我若殿試高中,興許能進言一番。新帝左不過只是為了出氣,這兩家實在微不足道,不當惹他注意。」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