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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0:43:01 作者: 不溯生
四周陰暗,幾乎什麼都瞧不見。
她眨眨還包著膿血的眼皮,混沌的想——應是到了陰曹地府,換閻王爺來審了。
鎖鏈聲近近遠遠,攀兒伮嘴,下意識瑟縮。
疼呢。
莫不是閻王爺也愛抽人馬鞭?
想到這些天挨的打,她忍不住鼻子酸。小姐可得萬安啊。
橫豎,往後是見不到了。
胸前一痛,嘴角還未乾涸的血跡又添上新的,攀兒腦暈,困的很。
忽的,「嘎吱——」
她疑惑:地府里也有門?
一清脆的男聲嘖了句:「沒死,陛下可要現在就審?」
攀兒甩頭,原來沒進地府呢。下一刻,她驀地驚慌——陛下?
現在能被稱為陛下的除了昔日那個養豬奴,還有誰???
他也是來害小姐的!
腫疼的眼奮力掙出一個縫隙,隱約約泄了些光進來。她還是看不清,只好拼命往後躲,身下的雜草磨出一串不好聽的響聲。問雨撇嘴:
「喂,躲什麼?陛下宅心仁厚不殺你。你老實回話,你家小姐怎麼溜的,溜哪去了?」
攀兒怎可能回,只知道搖頭,腫脹的看不清本來面目的臉上黑漆漆的血漬刺眼,看著格外的丑。
聞衍璋不動聲色入了門便不再向前。問雨尋思這怕是嫌棄了,上去用鞋尖輕輕踢她肩頭:
「你要是不交代,你老主子們可要一併隨你家小姐死了。可想想陸大姑娘才生產多久,幼子何辜。」
「大,小姐?小少爺?」攀兒囁嚅幾遍,終於反應過來,連咳幾攤血:
「他們,他們?怎可能,怎可能!小姐活的好好的,不會有事!」
問雨搖頭,觀察一眼面無表情的聞衍璋,隨後撓撓耳朵:
「哼。你知道個屁?他們都活著呢。現如今俱在安王府做客。」
問雨甩了兩塊銅牌砸攀兒身上,見她抖抖索索伸手摸了,扯唇:
「你要是看得見,就仔細看看這是什麼。看不見也無妨,咱陛下可用不著騙你。
問雨回憶了下護城河的模樣,笑眯眯胡編亂造誆她話:
「她投河自盡,若無我巡河遇上險些就成了浮屍一具。這會她躺在宮裡說不得話,那就由你來答。既然你二人精心謀劃了,那你必定知道她的念頭。你說,她如此到底是要往哪裡走?!
誒,別哭啊!」
那頭攀兒聽得菡羞投河,摸著銅牌禁不住悲從心來,淚流滿面,一個勁搖頭:
「不知道,不知道。攀兒什麼都不知道!」
「嘶,」問雨轉頭,看向一言不發的聞衍璋。他一張臉全部化進黑暗,若不仔細瞧,半點也不知他的存在。
正腹誹這妮子不好騙,聞衍璋突然漠然道:
「出去。」
問雨愣:「陛下,這可不能——」
他冷聲:「滾。」
問雨瞬間閉嘴。
閒人霎時盡退,無形的壓迫傾蓋。攀兒哭過了才迷迷糊糊的覺得不妙,奈何她起不了身,只能縮成一團等死。
空中浮出衣衫的窸窣,聞衍璋高高在上俯視這狼狽的丫頭一息,胸中異樣旋幾度,面上不顯,語調平平:
「她為何逃,逃到哪裡去。」
攀兒渾身震顫,咬緊了牙:
「我不知!」
「不知?」漫不經心撣一撣袖,早已大權在握的少年眼中嘲弄,字字誅心:
「若陸菡羞的姐姐侄子因你嘴硬而死,她會謝你,還是恨你?」
一招打蛇七寸。
兩塊銅牌鐺鐺掉了。
攀兒恍惚片刻,連手也抖,滿腔絕望遍布,此刻竟然哭不出來了。
她尋著聲音的來源仰起頭,腫脹的眼睛蓄著恨。驀地,艱難一笑,恨聲:
「為了你!」
少年頓,瞳仁微縮,下一刻,攀兒攢足足了氣,瘋魔一般尖叫:
「都是為了你!!!為了你這個不知感恩的王八蛋!為了你這個畜生!白瞎了我的小姐,你怎麼不死呢!你怎麼不替我家小姐投河!你憑什麼把她賜給安王!!!我家小姐從前再不好也改了,她一心一意待你,你卻恩將仇報啊!!!」
草屑飛舞,攀兒的叫聲刺耳無比。聞衍璋一窒,驀地卻恍若未聞,輕輕揚眉,譏誚般:
「為了,我?」
「為了你!為了你!她從來沒有這樣心心念念一個人!縱使她從來不說也不承認,可她滿心滿眼都是你!」
攀兒放聲嘶吼,抓起雜草往他那處砸。卻徒勞無功,半空就掉下。她豁了出去。仿佛根本不想活,也不怕眼前這個暴君。
她恨這個人,不喜這個人。
只因小姐在意,所以從來都忍著。
他如今是皇帝了,可從前還不是一個連她都不如的豬奴?
恨極了,她恨極!以致不管不顧,死前也要讓他難受!
哪怕…他從來都不在乎小姐的喜歡。
多不值啊!
攀兒笑得淒涼,癱坐著放聲大哭:
「你沒心!你沒心!你殺了我啊!你殺了我我也不知道小姐去哪了!」
沒心?
聞衍璋蹙眉,漸漸厭惡攀兒的吵鬧。卻莫名撫上左心口,垂眸。
清晰的心跳不斷傳遞進掌心。
他的心,分明好好的。
慢慢捏了拳,聞衍璋放下手,望著空氣的一片似乎自說自話,輕的似一根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