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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0:43:01 作者: 不溯生
不用想, 那位近日掛在心上日日要去的地方, 只有昭陽公主的宮室。
今日太阿宮門終於大敞, 輝煌不減,宮門口新移栽來的青松更襯的氣派。
問雨心道這前朝公主可算識趣了,抬腳跨過高高的門檻, 卻聽得噼里啪啦一摔。聞衍璋不急不緩的嗓陰幽幽飄來:
「公主, 此是何為。」
問雨立即屏住呼吸。
戚雲月冷笑:
「本宮何為, 你不知?困我於幽宮這些時日不夠還要再三加害?送這些破落玩意來礙眼,髒了本宮門楣。」
她手下能人大多都調出宮外籌謀。如今的皇宮被眼前叛賊手下層層把手, 戚雲月本也憂心。未想逆賊殺光了所有兄弟姐妹卻獨獨留下她。一直周旋,無論如何不下殺招。
後來更是一日三餐吃穿用度不缺, 甚至次次差人送來些稀奇小物件, 任她鬧騰。
戚雲月方知這賤人竟是垂涎自己。這兩日宮人傳小信, 道是他要正式登基, 順道冊封皇后。她心覺不能歇了, 鬧得更用心。他倒是有耐心,穩的很。
她的時間卻不充裕了。
未想百官最後只剩薛懷寶活命, 旁的具遭毒手。便是裴止風一時半刻也難以籌備軍隊同他分庭抗禮。
幸好,今早地道傳來密信,他當和樓毅碰上,此時暗中招兵買馬,已差人來護送她出宮。
這是戚雲月死守太阿宮的原因之一。她重生後便即刻挖通了一條地道以備不時之需。
竟真有用上的一天。
滿地碎瓷,都是最好的名家之作。可聞衍璋不見怒色,反而彎眸,衝著這位美麗的公主溫和一笑:
「公主不喜?那呈禮的奴才該殺。明日紅珊瑚正能運來,應配得上你。」
問雨眉頭不自覺緊皺。
主子自從成功兵變後就好像徹底敞開了濫殺無辜的暴君做派。天冷了殺,茶涼了殺,睡晚了殺,到處殺殺殺。
但凡那涼薄的眼皮一掀,漆黑瞳仁里便只有一個字,「殺」。
從前人也沒少殺,可不似現在這般。好像一匹脫韁的馬,沒了天敵的狼。
如此好麵皮的觀音人物卻喋血成性。若非見過他癲狂似的瘋魔樣,誰都看不出這位舉止貴氣穩當,通身淡然清雅的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現世鬼」。
問雨自知這形容該死,可宮裡那些小婢子哆嗦著嘟囔這句時,饒是他也暫且忘了發怒,陷入沉思。
也就是在這地方,主子還有幾分收斂。終是魔劍套上了鞘,受了約束。真娶昭陽公主為妻許是好事。
可…大伯父氣死不提,那位老祖宗不知是個什麼表態呢。
戚雲月抬手,撩一把及腰長發至腦後,穩穩站定於正殿前,眼中帶恨:
「逆賊豎子,焉有你落魄時。若你再往前一步,大不了本宮與你同歸於盡。你幾代籌謀,且仔細想想要的是什麼!」
身邊霜花嘴角青紅,適時向前踏一步,雙臂張開護戚雲月於身後,隨時準備赴死:
「賤奴,休想近身大雍嫡長公主!」
「放肆!」一圈侍衛齊齊拔刀,戚雲月一方勢單力薄,此刻唯有正殿可退。如此劍拔弩張半刻,聞衍璋收了手中佛牌,淡笑:
「罷了,公主不喜,孤自不會冒犯。」
侍從呈上一套大紅婚服,戚雲月登時陰了面容,一字一句:「你好大的膽子。」
那早不同往日的少年太子雅然立在樹底下,一頭半束在腦後是烏髮飄動,眼尾一顆紅痣時隱時現,靜謐的恍若無影風。
他輕輕攏手,薄唇微揚:
「此月十五,婚期至。屆時天下大赦,邀百姓觀禮。公主好些養身,莫要失了好顏色。」
戚雲月怒容更盛。聞衍璋笑意不減:
「裴公雖不在天牢,卻也未必泰然。問雨,」
問雨一激靈,忙跳出來,心說主子什麼時候練起功夫來了,竟知道他在。腳上卻迅速的很:
「臣在。」
聞衍璋背身,一張臉上無喜無悲,平的滲人:
「看護好太阿宮,莫叫外賊驚擾公主。」
朱門落,一切喜樂苦辣盡被關的齊整。
宣齊宮。
問雨將今日所見都報了才順嘴說起菡羞的一棍子。
聞衍璋斜靠在榻上,眯眼小憩。聞言摩挲佛牌的手頓住:
「不曾出血?」
問雨捧棍子給他瞧:
「臣用的力道不十分大,若要出血,明天一打應就逃不脫了。」
上頭一時沒聲響。問雨琢磨了下,小心:
「臣再換根更粗的棍子?」
大袖水一般傾瀉而下,聞衍璋掀起眼皮,鳳眼威嚴陡然:
「何家女的肚子,多久了?」
掰了幾下手指頭,問雨很快轉移思緒:
「唔,不久。最多半月,也不知是怎麼診出來的。」
他垂下眼瞼,漠然:
「孤聽聞,女子頭胎難保。」
問雨眨巴眼:「殿下是要叫她流產?」
聞衍璋撐頭,不置可否。問雨十分知趣一笑,賊的很:
「也是,那聞斐然與何四狼狽為奸,有後可不好。殿下英明。流產還不容易,何秉忠之死至今也無人外泄,聞斐然定還沒有告訴她。若是叫何四曉得親父慘死,夫婿一旁看著無動於衷也不實言相告,怕是真要怒急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