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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0:43:01 作者: 不溯生
「奴才請殿下上路。」
「…路?」
聞衍璋驀地拔高聲調,鳳眼淬毒,天上同綻燎原之火:
「鬼門關,黃泉路。望鄉台,奈何橋。」
他赫然大笑,前仰後合,肩抖不已,涕淚齊流。大皇子驚愕的眼中,笑夠了。聞衍璋擺擺頭,正色,神色晃若惡鬼現世:
「父死子隨,普世孝道!」
「大膽!」大皇子終回神,「你是誰!我父皇呢!父皇呢!」
聞衍璋緩緩嘆一氣。一把扯了身上金紅襴衫,露出底下大片團龍。如這片皇城的主人一般,悠哉悠哉步行而上。
大皇子急急跟上去,揮劍便砍,另一道劍光簇閃,血濺長空。
問雨收了刀,踢了腳面目猙獰的大皇子笑:
「公子,不,太子殿下,餘下幾個皇子都殺光了。老皇帝也扒光了剖了五臟,吊上城門。裴止風認輸,自行入了天牢。現下只剩昭陽公主的太阿宮不得進。那李破風當真厲害,一桿紅纓槍以一敵百,若不放弓箭手怕是得周旋許久。」
「聞斐然去候陸二姑娘的人手已全部換了。他此刻應當正愁如何前來。何四果真是個權利蒙心的,聽您一挑撥,與聞斐然怕是走不到心裡去。照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先攻破太阿宮抓了公主,還是等聞斐然?
至於陸二姑娘嘛,總是逃不到哪去的。大軍都服了蠱蟲,輕易不能脫離控制。不靠近他們,自然也不會被傷及。
若是真死了,問雨心嘆。左右就是沒了個迷惑聞斐然的女人。再找找吧。橫豎陸家李家都保不齊,她苟活下來也無用。
聞衍璋不語,長至臀下的發揚起高高一張網。問雨也不追問,強忍著激盪,恭恭敬敬低頭尾隨。
長階之上,是恢宏光明的太清殿。
以殺為道,以血為路。以屍山做墊腳石。
他半分不曾移眸,步步重踏,頂風而行。龍椅在下,少年在上。
聞衍璋抓緊扶手龍頭,慢慢闔眸,電流自身體中來回竄動,激的髮根麻爽。
聞衍璋深深吸一口氣,暢快淋漓,眼眶不知何時猩熱。俯瞰天下,一覽無餘。眾生皆螻蟻。
他抓住了,至高無上的權利。
本就屬於他的權利。
第37章 大牢
何為三皇, 何為五帝?
何為萬國之上朝,何為天下?
此,便是。
蒼白手背迸射根根青筋, 一躍一鼓, 血脈僨張。
問雨五體伏地,悄然露一隻眼偷看, 登時重新底下臉。
滿心駭然。
那是一張喋血的臉,飢餓,陰狠, 每一寸肌膚都寫著殺的容顏。
大殿金碧輝煌, 御座上人不遜於這金銀玉器砌的宮室。只是那眉眼下扭曲猙獰的陰翳實在可怖。
問雨大氣不敢出。
從未想到這位竟有如此一面。
他見過這位最差的臉色便是當時陸二姑娘一通罵後。二人正式撕破臉不復相見了, 這位便再也沒有過氣血上頭的時候。
問雨身上發寒。
殿外兵甲不歇, 天幕逐顯魚肚白。聞衍璋靜靜坐在龍椅上,斜斜撐首,目不轉睛盯著前方。
問雨腿都跪的要爛了, 終於才聽得一聲冷然的:
「帶著這周圍的護衛去看看可還有活口。」
「是!」險些一個踉蹌, 問雨麻溜起身。那些隱匿在暗處的黑影這才鬼似的現身, 齊齊奔向廢墟之中。
殘垣斷壁,往昔恢宏毀了七八。皇宮內圍早是聞衍璋天下, 餘下那些抵死不從的殘兵皆不過強弩之末,毫無威懾可言。
抓了還活著的, 問雨又仔細巡視一圈, 聽得京城裡的消息滿意點頭。不忘再問:
「樓毅當真不見?」
「是, 另有一說, 稱他逃去了邊疆。」
「咦?」問雨摸下巴, 轉頭將這事和聞衍璋稟報了:
「西北大漠是我劉家堡舊時根據地。樓家在關外雖威望極盛,可如今的情形回去不是找死?哦, 屬下忘了,李家還在呢。他若聯合李家興許真能占山為王。」
「不過…樓家那般效忠戚氏的卻臨陣脫逃,實乃不可信。」
抓著手裡的龍袍,問雨犯難:
「殿下,這宮女太監死的死溜的溜,誰來伺候您吶?登基大典沒幾日就舉辦,我現在去抓人?」
天方明,聞衍璋扯過方領袍自行換上,行雲流水,又束好發。身姿筆挺配上腰封。
問雨在後頭訕訕地看,心覺這位又長個了,如今比他高大半頭都不止。
還真有股貴氣,就是陰了點。同初見大不一樣。
聞衍璋理好了儀表,陰寒的目光移到那九龍冠冕上,沉頓片刻。垂著眼瞼,方才一言不發提衣:
「放人來。」
一陣推攘,抖抖索索的臣子們被強拉著上朝。滿地狼藉也不敢吱聲,只能勉為其難挨著問雨不客氣的指示一一站好。
能在這的,大多都是些三品以上的官員。不乏位高權重者。
聞衍璋舉兵謀反,早想好了如何遏制他們。兵變前便派人假傳聖旨將他們引到冷幽宮室一網打盡。
然宮裡那般大的動靜逃不脫。博學識淵的立即反應過來——變天了。
眾人里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卻都忐忑不安。
傳說那位昭明太子的遺孤篡位,血海深仇,此朝舊人定難善終。眾人都怕,卻也好奇。這從未露過風聲的太子遺孤到底是個什麼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