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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0:43:01 作者: 不溯生
聞衍璋低頭,慢慢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裴止風冷下臉:
「此子狼子野心。」
大太監接話:「大公是說…?」
「法王歸我管束,他卻敢堂而皇之擺譜,分明按耐不住,躍躍欲試。到底年輕。我知他並非尋常太監,藏的極深。不過前些時候一心都在雲月身上,怠慢了查探,叫他及時躲開。如今再查可不易。」
裴止風一隻手指撥弄茶盞上的牡丹花,眸色幽綿:
「猴子再橫也逃不出五指山。他有幾分聰明,可惜永占不得先機,註定只為盤上一枚炮。」
哪怕現在殺了也無礙。
「廖糟兒。」
「奴才在。」
「望拂來報,自那些北地人入了大營便打架鬥毆甚多,都去查查他們入營的時候與親朋,可與朝臣有何聯繫。說來,聞這姓氏…」裴止風挑眉。
「有些耳熟。若不是早死乾淨了,我倒真以為東山再起。」
上輩子,前朝聞氏不曾露面。當年戚氏叛亂,屠殺聞氏千人,割舌挖眼剖五臟,吊做人干懸滿城門曝曬,百姓有哭悲者俱入牢獄,輕者鞭刑重者斬首。餘下無不歡呼笑罵聞氏無用。
秘史上曾詳細記載。昭明太子被生劈頭蓋,做成酒盞埋入皇城地下十丈,請三百名道士開壇封印,吸盡他大晉殘餘龍氣。
稱得上慘絕人寰。
不過換朝換代歷來如此,區區千人又算什麼。萬人,十萬人,百萬人。
這腳下黃土哪裡挖不出白骨。
百年洗禮,確也不該有殘存。不過凡事皆要留個心眼。
若聞氏無後,憑空造一個出來也不難。正好更順正好理成章覆滅了大雍,還好叫他隱身。至於她…
裴止風一嘆,這般久了還死磕著不與他低頭,他去哄一哄也無法。
總是要叫她開心了,他才能高興。
「她近來很看重那李家夜叉?」
「是,公主還封李姑娘為中郎將,常同她討教槍法,玩樂蹴鞠。那李姑娘混得風生水起。」
呵。「可真是過得多姿多彩。」
這話里的吃味,近侍忍俊不禁:「哎呀,大公,可不得叫那李姑娘看看您的蹴鞠?那才是一絕!好好下下她威風!」
裴止風一放杯盞,哼笑,語調微揚:
「是該…讓她瞧瞧。」
*
初夏不到,京中飄起了風言風語。都說前朝太子未死,僥倖逃脫至漠北苟延殘喘,綿延子嗣。
也不知這謠言哪裡來的,百姓不惶恐,大多只是八卦。覺著有趣。
聞斐然知道這消息時正與何四姑娘商討成婚事宜。
茶樓里人聲繁雜,何四灼灼的目光落在他臉上。
聞斐然放下了筷子。
「是誰放的消息?」
何四捏著繡著蘭花的帕子,頓了會笑地溫婉:
「斐郎,我倒是很想問你。」
這聲斐郎,聞斐然初時並不喜歡。奈何陸菡羞那不知羞恥的一直不曾來道歉,他更不可能拉下臉子找人。
便徹底將她拋在腦後,與何四正經來往。
野林里那一遭,聞斐然護住了驚嚇的何四,叫她先回了家。
於是穀雨那日,何四相邀。聞斐然牽住了她伸來的手。她頭一回笑顏如花:
「斐郎。」
他聽得蹙眉,卻看著她的笑顏舒緩了面色,回應:「婉娘。」
何四小姐,大名何瑜婉。
這是心照不宣的交換。
立夏那日正經定了婚期,何秉忠算得滿意,除卻聞衍璋那根刺。
礙眼又膈應。
相比下來,識時務的另一支順眼地多。聞斐然安撫:
「岳父不必擔憂,小婿定不負所望。」
話里話外謙卑恭敬,叫何秉忠翹了鬍子。
瞧瞧,瞧瞧多識趣。太子遺孤又如何?
還不得做他這草莽小官的女婿。
聞斐然輕抿一口茶:
「那便是他。」
何四面色微妙:「那我等是否需要順勢放出昭明太子不止獨一血脈的消息?」
聞衍璋此人沒臉沒皮,攀著宮裡那群閹貨往上爬。
何四心高氣傲,卻也傳統。斷然瞧不上那些殘缺的傢伙。
是以,聞斐然相告之時她鄙夷萬分。更加慶幸自己的選擇。
再看面前男子,無一不優異。何四當真滿意。
聞斐然沉吟片刻:「稍等些,再看看虛實。我並不急這一時半刻。若是他真心存了念頭,反而不要相爭,先助一把火也無妨。」
「你是想先同他坐一條船,後來再分家?」
他閒適:
「基業不曾穩固便急著拆分,愚者為之。」
何四笑容愈發大,不禁讚嘆未婚夫的深謀遠慮,卻還有些嫌棄:
「只是朝他那般的伸出手,實在晦氣。」
她一頓,忽而抬眸,意味深長:「斐郎,不如我去問一問陸二姑娘?他們那般關係,叫她探探口風倒不差。」
聞斐然眸子一厲與她對視,何四不肯退讓,反更加昂起脖頸。
他突然一哂:
「好,你高興便是。」
何四緊攥帕子的手終放緩,又笑意溫婉:
「斐郎不喜歡,那我便不做。」
聞斐然不語,面色卻是冷的。
而那廂菡羞在經歷過陸菡枂安排的數次隱晦相親後,終於逃離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