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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0:46:01 作者: 銘希
    車子開了幾個小時,葉謹言終於有了反應。

    她看著外面的景色,抱著骨灰盒的手也緊了緊。

    這是她的老家。

    準確的說,是母親的老家。

    她原本就是想帶母親回老家的。

    她終於看向孟銘了。

    他怎麼知道她的老家?他怎麼知道她現在最想來的地方?

    沒有想明白,她也沒有問,車子已經停下了。

    一棟白牆藍瓦的房子有些老舊了,外面還有一個花園,花園裡只有雜草。

    葉謹言下了車,她看著這棟房子,眼眶濕潤了。

    她慢慢邁動腳步,上了台階。

    走到門口的壩子上,她撫摸著骨灰盒,聲音哽咽,「媽,我們回家了。」

    孟銘站在她的身後,沒有離她太近。

    這個地方太過安靜,安靜到他能聽到她說的話,包括她微微抽泣的聲音。

    孟銘以前不知道什麼叫心疼,也不太懂心疼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受。現在,他知道了。

    原來,男人的心有時候也很柔軟。

    葉謹言一直坐在大門口的台階上,葉雲的骨灰盒就放在旁邊,像是母女倆並排坐著。

    直到夕陽落下,天色漸暗。

    她坐了多久,孟銘就站了多久。

    孟銘沒有勸她什麼,他知道她現在只是在跟母親告別。

    勸,只是在傷害她。

    天暗了。

    他們一天都沒有吃東西。

    孟銘有先見之明,車上準備了一些零食,還有水。

    他拿出了一些,遞給葉謹言。

    葉謹言沒接。

    孟銘放在一邊,然後自己去另一邊吃。

    他不能陪著她餓,她要是沒力氣了,他還得把人弄回去呢。

    他還是不勸。

    現在他勸,也勸不了。

    晚風習習,鄉村裡的夜晚是有些涼意的,蚊蟲也多。

    孟銘都拍了好幾個蚊蟲,又去把車燈開著,看到車燈前很多小蛾子在飛。

    這種地方,孟銘這三十多年都沒有體驗過。

    沒辦法,葉謹言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也沒有說一句話,他也只能忍著。

    這麼一坐就坐到天亮了。

    也就是剛剛雄雞破曉的時辰,孟銘看了眼時間,也就四點多。

    整個村莊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天際有一點白。

    葉謹言動了。

    她去打開了門,從裡面拿出了一把鋤頭,然後抱著骨灰盒繞到後山上了。

    孟銘趕緊跟上。

    他穿著皮鞋,西裝,走在這林間,那露水把褲腿都打濕了,上面還沾了好些草籽。

    葉謹言找到了一個山坡,孟銘細看,旁邊還有兩個小土堆。土堆邊上有幾棵萬年青,長得倒是很好。

    第1122章 埋葬

    葉謹言放下盒子,然後開始挖地。

    她對這種工具不是很生疏,用起來倒是像那麼回事。

    孟銘上前,「我來吧。」

    葉謹言不肯,她一直挖,一直挖,挖了一個大坑,然後捧著骨灰盒,把盒子放進去,跪在地上,看著那盒子,一滴淚掉下去。

    她狠狠地吸了一吸,捧著泥巴放上去。

    孟銘站在那裡,他也為之動容。

    蹲下,幫著把泥土重新蓋上去。

    直到,堆成了一個小土堆,就跟旁邊的那兩個小土堆一樣,只是高了一點點。

    孟銘意識到了什麼,他看向葉謹言。

    葉謹言抽著鼻子,去旁邊的萬年青那裡折斷了一根枝,然後栽在了新堆的土堆面前。

    做完這一切之後,葉謹言便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天已經微微亮了。

    有霧,像雨,把他們的衣服都打濕了。

    她的頭上,肩膀,都起了一層細細的水霧。

    葉謹言這會兒沒有再跪地不起。

    她起身,下山。

    孟銘看了眼那三個小土堆,最後落在那個堆新土。

    他心裡突然就生出了一種愧疚。

    沒有多想,便下了山。

    葉謹言站在車旁,終於正眼看他了,也跟他說話了。

    「孟總,麻煩你送我回市里。」

    話很直,語氣很生冷,態度很疏離。

    孟銘點頭。

    葉謹言還是坐在后座。

    一路依舊無言。

    不過,孟銘看到葉謹言閉上了眼睛,好像是睡著了。

    孟銘一夜也沒有睡,不過他精神好,從這裡開回去的這點精神還是有的。

    他沒有把車開回到之前給她住的那個房子,而是開回到了他平時自己住的房子。

    在市中心,一套兩百平的大平層,偶爾會住。

    車子停下,車上的人還沒有醒。

    孟銘看著後視鏡的人,此時她恬靜,歲月安好。

    這個女人,又給他帶來了驚。

    只有驚,沒有喜。

    她昨晚到今天清晨做的事,都讓他很意外,也很震驚。

    她怎麼能夠那麼平靜的做完這件事?

    她的心裡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孟銘看著她,就像是看到了一朵在溫室里盛開的花,突然移到室外,她要堅強活著的模樣。

    又像是披著一身刺的小白兔,她明明該是柔弱,該被人保護著的,偏偏豎起了一身的刺,告訴所有人,她很厲害,無所畏懼。

    葉謹言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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